你谁啊

作者: 蓝田玉烟妍雁燕 | 来源:发表于2018-08-27 10:53 被阅读0次

“额,你是……”


我跟小鹏小时候老在一块,一起捣蛋,一起挨骂,一起挖土 ……太多的第一次是随他一起的。那个黝黑、矮小、圆脸的小男孩就是我的童年。

我们住在一个小胡同里,父母是邻居,整街只有我俩同龄。

家门前是一座小土坡 。那时候蛐蛐蝈蝈很常见,最爱的是找螳螂,土话叫“刀郎”,他总爱逞强,被刀着手还笑嘻嘻的,露出的牙在黑黑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白。雨下的大,还可以捉许多蜗牛、蚯蚓。然后找块石板,在上面举行赛跑,明明最后都跑歪了,硬说是他赢,还老是犯规,阻碍我队员,阻挡不成就把它抢走。

我心里又气又恨,五官皱在一起,挤下几滴眼泪,就跑去找他妈妈 ——那个胖胖的和蔼阿姨 去告状。阿姨把我流进嘴里的鼻涕抹掉,信誓旦旦的说会教训他。我心满意足的回家吃饭  。放下碗筷接着找他玩 他却噘嘴小嘴:“你谁啊?我不认识你,不跟你玩。”我便很郁闷,自己蹲在门前挖沙,心中大感奇怪:怎地不认识我了?虽是生气,可他还是站在那儿不回,看着我把沙子翻来覆去。看的无聊了,就跟我一起玩。见此,心中自是万分开心:“你记得我了?”没有回应,也无需回应。

这种情况发生过许多次,原因各不相同。有时因为跟着哥哥玩太久不理他了 ,有时因为掘到好看的石头不告诉他,有时因为把找到的小花丢掉了……反正是很幼稚的理由。现在想想,自己也忒有耐心了,竟一次都不生气。

童年终究是要过去。

我原是大他一岁。于是我去上小学,他要等下一年。当时的我并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以为仅是玩的时间少了些。

最初他会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等我回家,没说几句就要去吃饭。饭后虽也出来,却也似从前那般欢快,依然他乐忠于虫子沙土,我却急于向他分享今天的新鲜事 ——跟谁吵架了,又跟谁玩了什么……听着那些陌生人的名字,他一脸茫然,随后便是不耐烦,很大声的打断我的话,讲他的小虫。我于是很生气,但没有告状,而是向他说老师在校教育过,如此不礼貌,要他道歉。他愣了一下 ,便跑开了。第二天依旧会等我。没有因为昨天生气假装不认识我,以后也没有。

他渐渐不再等我,我也很久没跟他一起玩了。我们两个,都不好玩了。


现在,小鹏坐在我旁边,他长高了不少,也不那么黑了,脸却更圆了。胖阿姨在跟妈妈说着家长里短,把我俩晾在一边。

他一直低头玩手机,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可我想跟他聊聊,天气、学校、朋友什么都好。我们好久都没聊过天了……等等……他叫什么……姓仇……仇什么鹏。我想了许久,终是想不出。正感伤时,胖阿姨说:“鹏鹏,跟人家啦啦,别玩手机咧。”他抬起头,上下打量我一番,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最后不好意思地问:“额……你是?”

他也不认识了!真的不认识了!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他站在巷口那棵老槐树下的投影里,还是那么黑,那么矮,脸上略带愠色,噘着小嘴:“哎,你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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