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弱惯了,就会失去强硬的勇气。
自卑长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5岁,在门口玩着泥巴,脏脏的衣服、旧旧的房子和房子周围乱堆积着的东西是我认识的这个世界。陌生女人来访,光着脚丫的我兴奋的跑向在厨房做饭的母亲,一双大眼满是渴望,迫切地想要看见母亲点头,最后我看见了。我不顾地板凹凸不平、满是砾石,兴奋得跑去告诉小伙伴:我要读书了。
父亲牵起我的小手,我穿着爷爷给买的新衣服,背着母亲买的新衣裳,跟着父亲的大步走到了离家3公里的幼儿园。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小朋友,我害羞了,害羞到不敢跟人打招呼,所以我没有小伙伴。父亲给我买了一串炸土豆,我不小心掉了一个在地上,立马另外一个小朋友捡起开始吃,我僵僵地看着他,他有点害羞,父亲拉着我走远,告诉我要尊重别人。
6岁,依然跟一群年龄相仿的小朋友一起被一扇铁门保护了安全。大概是对刀刃切割声音的痴迷,几乎每个小朋友都拥有一把小刀,而我也很想要。我求着年长的哥哥送给我一把,在我拿到那把小刀之后的第三分钟,那把刀永远的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烙印,也永远的把那个人烙进了我的记忆。如今,它已在我脸上停留14年,就像是我与生俱来的痕迹。
9岁,因为身高的原因被调到最后一桌,结识了生命里给我很多正能量的人。同桌也是女孩子,她与我们的区别在于她的右手永远都只是个摆设。我从始至终没有问过她的手的事情,但她是个善良向上的人,生命没有善待她,直到最后跟我连告别都没有。我去到她家,她家里人没有让我进门,只是冷冷地告诉我她不会再去上学了,因为家里穷,不会供一个残疾,要送家里那个健康的弟弟上学。我转身离开,似乎看见了墙角她偷窥我的影子,我知道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人生很好,希望你一直是我记忆里阳光的样子。
11岁,午休过后,第一节课钟声响起,教室也依旧闹哄哄。同桌背靠着墙,笑着说:“墙在抖诶”,我笑他是傻子。笑容还来不及褪去,老师已经冲到门口让我们赶紧往楼下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老师说这样安全。,一瞬间,操场上满是人。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地震,也第一次了解地震,只是我后来才知道,当时有个叫北川的城都变成了废墟。
11岁,长我3岁的哥哥带我去吃铁板豆腐,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空旷安静的广场,夜已经很深了,广场上没有多少人,我们一边走着一边吃着手里那香喷喷的豆腐。眼看就要走出广场,4个跟哥哥一般大的男孩子围了上来,开口就是让我们拿点钱来花花。哥哥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他让我先离开,我害怕哥哥会受伤,怎么也不肯离开,哥哥无奈,只能与他们周旋,最后好心的大叔出现,哥哥保护了我也保护了我俩仅剩的零花钱。
12岁,夏日炎炎,周末的夜晚约上一个小伙伴一起在邻居家门前玩着跳绳。哥哥来叫我,让我替他跑腿,我愉快的答应了,我刚出门去,眼前便是邻居家兄弟两家人之间的剧烈争吵,我快速的离开了,5分钟以后我再回来的时候,眼前是一个躺在血泊里的将死之人。那一夜,村子就像沉睡了很久忽然醒来,满眼的警车都在寻找着那个杀人凶手,而救护车上下来的救护人员已经放弃了急救,用过的针头凌乱的堆在他身旁。我慢慢的靠近,在我站定的那一秒,他也停止了呼吸,那年他才过而立之年。一阵喧闹过后便是死一般可怕的寂静,除了血腥味,似乎就没有发生过这一切的痕迹。很久很久,我每天晚上都要一个人经过那个地方,我害怕所以我大声的唱起歌来,即使我唱的那么难听。是每晚不灭的顶灯和家人体贴的关爱,我熬过了那些血液染红的回忆岁月,健康而完整。
13岁,成绩奇差的我被老师拒之门外,第一次我感受到如此明目张胆的蔑视。我开始自暴自弃,因为我也从心里觉得我自己是个没用的人,我是个不被疼爱的人。父亲的同学收下了我,极大原因是碍于父亲的面子,从此我开始了另一种没想过的人生。新学期第一周,我借着邻居家小孩的作业胡乱抄好就开始玩,那天母亲突然说要检查我的作业,我骄傲的拿给她,等着看她惊讶的表情,是的,我等到了,她讶异我全错,且错得离谱,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有晚上的休闲时间。母亲当起了我的家教,每一题、每一个知识点都细心无比,但我依旧无心学习,直到那天母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扇我耳光,很响亮的两声,她大声问我:“这么多遍,你还不明白吗?一个绝对值,一个平方,和为零,所以绝对值和平方都为零。”我哭了,大概的疼得,母亲不允许我掉眼泪,她说那晚我必须弄明白,不然不可以睡觉。那就像个转折点,明白以后,数学似乎对于我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14岁,爷爷生日,家里都是客人,父亲忙于应酬而忘记了跟我的约定。夜晚9点,我独自站在校门口翘首以盼,终归是一场空,我告诉自己,父亲肯定在来的路上,我往前走走就好了。就是那往前一走,抬头便是马路对面满眼的不良少年,他们抽着烟,烫着丑陋的发型,自以为风度翩翩。我无视而过,却也受了折磨。我使劲的向前跑,我以为我跑快一点儿,他们就追不上我,他们骑着摩托,跟玩弄宠物一样在我面前,我害怕,但是我还是要假装不在意,这样他们就会离开,我成功了,他们觉得没有意思就离开了。我更加拼命地向前跑去,我看着前面的路灯,我心里数着再过多少个路灯我就到家了,终于我到家了。家里一片祥和,大家都玩得很开心,父亲也一样,开心到忘记了那天晚上我必须一个人回家而他应该去接我的事情,我忍不住哭了,原来我都是在自欺欺人,他就是忘了,他没有在路上。我跑进我自己的房间,放肆的哭,没有人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15岁,初中毕业,以年级第四的成绩考入我们最好的高中,我没有骄傲,我只是第一次觉得原来即使曾经被嫌弃,也依然阻挡不了我可以变好的步伐。曾经公开拒绝我、践踏我自尊的老师对我笑脸相迎,我竟有些不知所措,大概终究是我太小气了些,始终不想原谅曾经伤害过我的她。毕业了,脚踏出校园那一刻,几乎所有人断了联系,当然至今我也没有回去过。我是小气的人,会因为一个人,痛恨一整个学校,即使它待我不薄。
16岁,连简单的骂人都还没学会的我就被扔进了那所封闭式的高中,都是陌生的,连空气都是陌生的。我知道自己不够坚强,所以我迟迟没有给家人打过一个电话,他们也没有来看我,至少我不知道。忍了一个月,终于快要可以见到他们,终于我以为我已经调整得很好,我高兴的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直到那头声音响起,我还是败给了自己,哭得那么伤心。父亲在那一头安慰我,我强忍泪水快速结束电话,回到床上,哭肿了眼睛。后来跟父亲聊天才知道,原来他们那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来我教室后门看看我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
17岁,不懂爱情却被硬塞了一把,差点毁掉我的青春。后来才明白,心智不成熟原来那么可悲,那么可怜。在高二结束升入高三的某一天下午,我踏出校门,那是我高中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轻松。我把硬塞的假感情封住了,打包以后当垃圾丢掉,能丢掉的是自己的感受,而那些谣言却直到离开那个地方才得以结束。那个人不值得我付出感情和认真,他配不上我,这么骄傲的我。
18岁,高三的压力只增不减,我没有目标,除了知道,成绩考得好,父母会很开心,别无他求。父亲每次来看我都会让我不要太累,不要伤了身体去换好成绩,这些话对于我来讲就像毒药。我在心里暗喜,我没有付出多大的努力,父亲就那么开心了,我只要保持现状就好。朋友的煽动,父亲的过分体谅,自己的漫无目的最终都成了葬送我完美高考的风,一吹它就散了。发挥失常,好像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后来我就读了大学。
19岁,记事以来第一次离开家乡,从此家乡便是故乡,“从此故乡再无春秋,只有冬夏”。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在达到学校的第一晚就哭成了傻子,直到累了才能睡去。开学的无所事事,我简直就成了哭的化身,我不敢让自己有一秒闲时间,我用力地给自己找事情做,即使是无聊到爆的看学生守则,因为我害怕闲下来就会控制不住思绪,控制不住眼泪。
20岁,我躺在这个小床上,任凭眼泪流下。跟男朋友的一起小分歧成了我积压已久的委屈的导火索,委屈、烦恼和心事一起涌来,眼泪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如今我20岁,刚刚哭过,脸上还有泪痕,可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可以在商场跟人家讲价;我可以在吃饭被坑时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我可以保护跟我一起的伙伴,我可以告诉她们现在人心多么险恶;我可以独自完成很多事情。
这些也许就是生命给予我的礼物,让我在一次次的伤害与打击中不断往前,克服性格里的软弱,甩掉心灵深处的自卑,蜕变成一个完整的人,是那种心灵明亮没有缺角的完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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