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每天做梦,可是,每次的梦都不长。有时是翻一下身就醒了,有时是被蚊子叮一下就醒了。醒来的时候,无论我的眼睛睁得怎么大,四周都是黑咕隆咚的。
我失望透顶,很快头一歪,又眯上了眼睛,想要再在梦里走一回。在那种朦朦胧胧的意识里,我一直不能够坚持,坚持到天快亮的时候,哪怕是装模作样的来一次,也绝没有可能。
但我每天早晨,依然醒得很早。嘴巴一张开,吸入的全是很多人没吸过的新鲜空气。眼睛一睁开,看到的是今天很多人还没有看到的景色。
但我依旧有些许失落,我不敢看朋友圈,我不敢大声地喊早安,我没有想象中的欣喜。我只是默默地穿衣起床,或者踱到窗口,或者出门走到路上,自己跟自己握手,自己跟自己说哈喽。
因为,每天叫醒我的,不是梦想,而是斑鸠。是窗子外面梓树上的斑鸠,以及它们可爱的儿女。以及它们的朋友,当然也许不是朋友,麻雀,布谷,秧鸡,白头翁。还有稻田里的蛤蟆,也有趴在窗上好奇的风和塘里早起醒来的鱼儿。
我不知道它们怎么有那么旺盛的精力,有的似乎整夜都不睡,有的也许就是在我翻一下身子的时候睡一会,有的也许睡了很久,但总是比我更早地醒来。
我很惭愧,我竟然比它们睡得还早醒得还晚,而且,是因为它们我才能醒来。我分明也有梦想,但我的梦想并不是要变成一只斑鸠,一只蛤蟆,或者一缕风。
我走在路上,虽然吸着很多人尚没吸着的空气,看到很多人尚没看到的风景,依旧面热心跳,羞愧万分。
我感觉我的梦永远只是一个梦,只是昨夜的梦,它不会将我叫醒,不会给我敞亮的人生。
走着走着,我时不时感觉到一阵惊悸。
风儿缓缓地吹,斑鸠急急地叫,鱼儿慌慌地跳,一切都好像没有改变。天分明已经亮起来,它们却好像依旧在黑夜里,依然在做着一个不曾醒来的梦。
只在某个时刻,它们无规则地停一下,也许只是翻一个身罢,也许只是偶尔地睁一下眼罢,然后,更密集的声音响起来,好像在追逐着什么。
想必,是我的脚步声惊醒了它们,它们也开始焦虑起来。让它们醒来的,只是一个踽踽独行的焦虑的人,而不是所谓的梦想。
露水开始消散了,阳光射过来了,到处光光亮亮,响声一直没有停,我的脚步也没有停。我不知道梦想在哪里,白天我是不会做梦的。我也知道,世界的响声从来都不会停下。
空气被越来越多的人呼吸到了,风景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他们伸展着腰肢,面带微笑。我路过他们身旁时,也开始笑了。
我以为我失去了什么东西,但我却发现我得到了什么东西。
斑鸠,麻雀,蛤蟆,分明从不曾看我,分明叫得很动听。风,分明吹得很柔和,鱼儿,分明游得很欢畅。
而我,分明在路上,在走着,前面越来越光亮。我不知道黑夜再在哪一刻到来,我不知道梦想会停留在哪一方。但我会走着,伴着鸟语花香,清风暖阳,有点跟昨天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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