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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m躺在地上,瘙痒坚硬的质感刺痛他背后的肌肉,挣扎着挤进制服布料的缝隙里。他眨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赶走眼前最后的黑雾。潮湿清新的泥土气息立刻充斥了他的鼻腔。视线里是一片阴云密布的天空,环绕着由被果实压弯的玉米梗做成的相框。他又吸了一口气。
地球。这个词跳进他的脑海里,他听见远处的虫鸣,农耕机器运作的声音。空气中是青草,是湿漉漉的马粪,是秋收时南瓜的浓香。
Jim从地上爬起来。他躺的地方是一片南瓜藤,旁边靠着熟悉的玉米地。他的心脏狂跳起来。地球,他的头脑眩晕,地球,爱荷华。家。
腰间的通讯器还在,他翻开盖一遍遍呼叫着企业号,并不意外自己毫无收获。胶皮军靴踩在温暖而柔软的田埂上,留下一串混着异域泥土的足迹。Jim对这条道谙熟于心,他被夹在两片玉米田之间,田埂笔直地延伸到另一片的边际。他转弯,绕开那些泥泞和容易松软的土坑,左拐左拐再右拐,他能踏上那条两侧种着果树的小道。如果他是9岁他会摘下一颗苹果,让牙齿沁进那甜蜜的汁水,直到回到家门前便用果核瞄准枝头最高的鸟巢。他迷失方向了一两次,直到熟悉的感觉重新回来。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早就忘了在田埂上奔跑,听蛙声齐鸣的真切感受,忘了尘土,忘了夕阳,忘了树林里的幽会,忘了兄弟的冒险。忘了花香,忘了蛐蛐,忘了风,忘了地面上看到的星空。
企业号令人奇异得感觉像是梦,一段泛黄褪色的故事,一场还未发生的人生。他脚下的红褐的泥土嵌进靴子里。几分钟前他脚踏十几光年外的异星,而此时他竟到了地球——家。Jim能看见它了,青色的瓦顶,乳白的嵌板墙,在夕阳下带着暖色的偏光,背后接天的谷仓。他在泥泞道路的另一侧深深地凝视着那栋房子。他回家了。他到家了。就在前方,像承诺的希望,像海平线上的老人星闪烁发光,伫立在熟悉的田野之中,呼唤着他前行。
露台的木制楼梯在他的步伐下吱呀作响,门廊上的野花杂草将迷人的香气推进他的鼻腔。他颤抖的右手推开半掩的门——就像是为他敞开的一样——在几乎凝固的时间里吱呀作响。
房子的深处传来乒乓响声,一股不熟悉的风将发酵的酒精气息扑到他脸上。“狗娘养的兔崽子——!”一个声线熟悉的怒吼从屋子里传来,“我要扒了你的——”
Jim Kirk身后残余的阳光映照到房子里男人遍布胡茬的脸上,勾勒着他大张的嘴巴和圆瞪的双眼。两个人一个在门廊一个在楼梯上,相互注视了一阵子。“……Frank叔叔,”Jim打破了沉默,“我不知道你在来访。”
他花了点时间才在层叠的胡须下认出来他母亲的哥哥。Frank看起来醉了,比他记忆中有些微妙的区别,但是Jim一瞬间不能搞清楚是哪里不对。褐色乱发软趴趴地搭在他的额头上,盖过深陷的眼窝。他看起来比记忆中那个带他翻越山丘和溪流的Frank Davis要颓废许多,但是有什么其他地方不对。
Frank的瞪大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脸色煞白地倒退了几步。“你——”他嗓子里挤出一个声音。
Jim稳住他颤抖的身体,将他倚靠在一把破旧的木椅上,“你还好吗?怎么回事?”
“你——”似乎是Frank可以发出的全部声音。他伸出一只沾满油污的手指点着Jim的脸,眼睛瞪得像铜铃。Jim为他倒了一杯水,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呼吸,Frank。我是不该出现在这里,这说来话长。不过你这是怎么回事?Wiona呢?”
Frank持续地盯着他看,直到这时候Jim才意识到哪里出现了问题。Frank的头发干枯却是郁郁葱葱的褐色,他的面容除却加深的黑眼圈他记忆中相差无几,也许眼角多了几条细纹——然而他有至少二十五年没有见过他的叔叔了。
Jim向后靠在椅背上。他——太年轻了。如今Frank理应比他母亲还要大,然而对面人的发丛中的银丝寥寥无几。他穿越了时间吗?
“George……?”Frank呢喃,“你——可是你——你死了。你明明——”
George?Jim皱眉,他被当成了他父亲?时间上毕竟也说的通。但他说,父亲……死了?
现在Jim不仅仅穿越了时间,更有可能穿越到了其他的宇宙。如果他的父亲去世了,那么Jim自己还会存在吗?自己代替了他的位置吗?是他造成的时空涟漪导致了他父亲的死亡吗?
无数问题涌上Jim的脑海,而Frank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看起来恼怒而慌张。
“Wii不在地球,你们俩那两个小崽子就偷了那辆科威特撒野去了!无法无天的臭东西,Jim才9岁!”
“我父亲的红色科威特?”Jim惊讶地挑眉。
“噢别耍我了,那辆车才不到二十年,不可能是你父亲的,George。而且,你死了,这车后来成了我的,是我的了!如果它有什么闪失……”
Jim皱眉,“Ji...Jim Kirk在哪?”
“我怎么知道!他挂了我的通讯!”
这时候他们听到门外的警笛声。Frank咒骂着。身着制服的警员的身后跟着一个眼神闪烁而头颅高昂的Jim Ki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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