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带》

《鞋带》

大学那会，社团肖月过生日，把我这个外语系也请了去。跑去一看，吓，一圆桌的男生！我说你们这么这么可怜，吃饭喝酒，连个陪的人都没有。你们等我，我给你喊。

一出饭馆门，我就拨通了班花电话，班花说你等会，我在化妆。

于是我在女生寝室楼下坐下，专心致志整理鞋带。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我不知道有没有一小时，也许有吧，她终于下来了，一身靓装。白色粉底红色唇，淡蓝色的牛仔裤，紧绷着肉。

“怎么这么晚？“

“哦，我换了双鞋，不好意思啊！“笑靥如花的时候，没有人想责怪。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到达饭馆时，却发现一桌的菜，没有人动一筷子。

你们这群机械系男丁，实在太可怜了。

那天肖月醉了，醉得不省人事，眼睛紧闭，就不说话。同寝室的吓坏了，赶紧送医院。到了五医院，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医生，白大褂上还带着油。

"这个得洗胃！"他漫不经心。

我一想，洗胃太痛苦了，闹不好会出人命，便带头拒绝了。扛着肖月，去了同济。

后面的细节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医生开了种什么“酮“的药，吊针进去，没几秒钟，肖月就醒了。

五年之后，但我眉飞色舞地向班花提起这一段时，她好像不太专心，低头刷手机。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话已至此，只好买单放人了。

班花姓金，叫梦晨。直到吴文熊帮我算命时，才看懂这名字里的真正含义。

“你是说她去了那种地方？“

“什么叫那种地方？人家规规矩矩投简历、面试，培训上岗！“

我一想也是，想咱这样的去面试，估计当保安人家都不要，人家要当过兵的。

“你们现在还联系吗？“

“算有吧，前几天打过电话。“

这成语“男才女貌“总归是没有骗人的，美女就是喜欢才子，从来都不会正眼瞧咱这种蚁族。那天我是费了多大劲才要到电话，又是费了多大劲才约出来，结果人是到饭馆了，话却没说几句。到最后悻悻买单，不欢而散。

大学时候她不是这样的，她总是很开心，每天都很开心。说话大大咧咧，做事大大咧咧。我们问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她说找男朋友多无聊啊，跟你们在一起才开心呢。她没说错，她就是喜欢跟我们一起玩。我们骑车，她也骑车，我们逛街，她也逛街，我买球鞋，她系鞋带，我们打游戏，她在后面看。

那天我们正在寝室打魔兽，2V2，金梦晨进来了。低头问我：“谁赢了？“

感觉到身边是谁时，已经来不急了。我感觉她的脸就贴在我耳朵边上说话，那样亲密，又毫无邪念。

我坐在那里，大气不出，一动不动，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

“吴文熊快赢了。“

当时我已猜到了，她不谈是因为吴文熊。吴文熊这个花心大萝卜，有了个吴雅琼还不算，还要到处耍，到处耍还不算，还偏要对这位班花爱理不理，害得别人单了四年。

实话实话，对于班花，我是有过想法的。整个265寝室，我就敢说，除了吴文熊之外，没有人不对她想入非非的。

说起来丢人，大二那年，我做过一个梦。梦见金梦晨，约了人出去。我在后面跟踪，却意外发现她的肮脏买卖。

“金梦晨，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我出双倍价，你做不做？“

“滚！“

全寝室的人都笑了，尤其是吴文熊，他居然从椅子上摔下来了，在地上打滚。

“罗岩！瞧你那点出息……“

世上好多事，就怕联系，联系起来，惊到吓人。我记得那时给系主任孩子做家教，他说前几天遇到了小时候梦到的事情。

那是一条龙，尾巴断了……

我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因为讲话的时候，我清楚看见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就这样突然起来，又慢慢散去。

清明节的时候，我没有回家。因为只有三天假，一去一来就得两天。我去找吴文熊，他说要请客，带我见个人。

“去哪里？你又要按脚么？“

“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于是我迎来了人生中最屈辱的时刻，KTV包房里，小姐站一排，我看清楚了，排在第一个的，就是金梦晨。

“你先挑。“吴文熊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就……就她吧。“妈的我居然脸红了，还不敢抬头。

可地球就是有反转的时候，太阳总是会从西边出来。

她头也不回走了，经理追了过去，破口大骂：

“你他妈疯了吧你？！“

我一下摊到在沙发，旁边吴文熊，笑到抽筋。

“罗……罗岩！你这个……怂包！“

我没有说什么，想起那天没系好的鞋带，就这样泪如泉涌……

李灵雨

2017年4月13日于湖北省邮电学校综合楼三楼阶梯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