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记得生命里存在过的所有美好的人和事,甚至连曾经不太幸福的记忆在逝去之后也会变得可爱起来。
我仍记得我们家永远讨论着关于“睡懒觉”的命题,爷爷和年轻一辈总会形成思想和行动上的交锋。年轻一辈凭借着自己二十一世纪的先进学识总能列出些奇奇怪怪的道理怼得老一辈哑口无言,老一辈也不甘愿认输,便转换了战略,依仗自己的老资历争取在行动上取得压倒式的胜利。而在我的家里,这便是爷爷和弟弟的交锋。
爷爷站在窗外,先是轻扣两下窗户,见床上的人纹丝不动,便增加了一分力度,利落的三下 “咚咚咚”,床上的人扯了扯被子,盖住了头,爷爷有点生气了,一阵“哐哐哐”不绝于耳,床上的人不耐烦地闷声闷气“爪子嘛?”“你看看,太阳好高了!”“晓得了,晓得了!”其实这时候,太阳也才刚刚出门。再等了好几分钟,爷爷见床上的人没什么动静,好像睡着了,又是一阵哗啦啦的玻璃颤抖的声音。最后给床上还在迷糊的人撂下一句话“不管你了,硬是懒得烧蛇吃”,便自个儿下地去了。其实我也不知道爷爷每天一大早便下地去都干了些什么,因为他自己也说“反正也睡不着,就到地里去看看,也没做些啥”。那扇窗户一直都在那里,现在肉眼可见裂了一条细缝,我一度觉得应该就是爷爷拍出来的。如果现在爷爷还在世,那扇窗户怕是已经被拍碎了吧!
尽管弟弟是男娃,寒暑假的日子里,他在爷爷面前却一点也不讨喜,甚至每一个放假的日子爷爷总也不待见他,究其根本正是因为这一个“懒”字。早上懒得起床,空闲懒得干活,每个寒暑假的清晨,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这么一出“懒虫起床”的实况情景剧。只有在假期结束的最后一天,我们家里才会充分展现一幕久违的爷孙情的场景。其实爷爷心里也疼爱着这个爱睡懒觉的孙子,否则为什么每次生气却从来不真正上手动真格的呢?到了后来,弟弟去到远方的城市读了几年书,竟也学会了做些简单的饭菜,掌握了自给自足的本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偷懒了,可是爷爷终究是见不到了。
脑海中,爷爷去世的那一天我到底是如何度过的,这段记忆倒是已经模糊了,但是那种心情却是一生无法磨灭的。大千世界纷繁复杂,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一分钟我们就可能遗忘过去的一个瞬间、一处回忆。而我们也总担心被他人遗忘,爷爷也一定这样担心着吧!其实大抵不必如此,因为那些最重要的人和事,活着的人总还是会记得的。我们可以和脑海中那些幸福的记忆永远相遇,这于活着的人来说才是最幸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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