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沫花
1芝秋:
你已离开我许久了。而今,我已至台湾,却不见你的身影。犹记你寄予我的第一封信中写道:身着海蓝色旗袍赴宴,见所有女眷皆携伴侣而来,唯我一人孤独至此,心甚念君,故写此信。
我脑中充斥着你的模样,你的笑颜,又或是唇贴杯壁饮酒时的优雅。彼时我正身陷于战火中,却一心系于你,但而今我已归来。下次,可否将那旗袍,穿予我一观。
焦安禄
于1949年12月4日
2
芝秋:
今日是你的生日,昨夜却做了噩梦。不知上一封信,你是否收到,但这一封,你一定要读一读。生日安康,芝秋。
知你好奇心盛,故会问我梦了何梦。若我诉于你你得答应我不迁怒于我。我梦到你夸我穿着军服的样子是如此英俊,下一刻却挽他人之手,离我而去。我是伴着泪缓而转醒的。我知你定不会背弃我,但如今我却找不到你,只能不住的给你写信。芝秋,可否告诉我,你现于何处,让我去寻你可好。
焦安禄
于1949年12月30日
3
芝秋:
天气略有些热了,我已给你寄了十封有余的信了。如今我算是有些明白以前你的心情了。在打仗时你寄来的信,我是没办法回的。我就那样一点一点看着你那似自言自语的长篇大论,心中有苦涩涌动,却无能为力。我必须得努力让战争平息,才能回去看你。已有多年未牵你的手,多年没有将你抱入怀中,又或者是那吻在你红唇上的柔软质感。我是多么的想念你。
记得国中时期,初见你时,你系着一根长长的麻花辫,身材瘦小,但笑起来却清晰明朗,那样的撩动人心,只见你朱唇轻启,缓道:“你好,我叫许芝秋。你呢?”“焦安禄。”我答道。你还笑道,这是个怪名,既难听,又没什么寓意。你擅弹钢琴,我便日日陪你练习,那时和风尚柔,夕阳尚美。
焦安禄
于1950年3月11日
4
芝秋:
窗外雨声滴答作响。记得你以前最喜雨雪,每逢雨雪之际,你总拉上我,撑伞出去闲逛。雨中的行人自然是少,故街道上的行人也就是你我了。每次走完回家,我总被淋湿,你总心疼我,用毛巾为我擦头发。你故作气恼道,下次再不要你陪了,你为什么不带另一把伞?我将你搂入怀中,安慰道,因为想和你挨得近点,所以只打一把伞,别生气啊。
你的脸上泛起红晕,俨然一副见了情郎的少女模样,我仿佛,更欢喜了你几分。
焦安禄
于1950年5月4日
5
芝秋:
这是我回来后,你的第五个生日。
我似有点害怕见到你了,害怕你突然间给我来信,又或者突然给我来电话,并非我已背弃你只因我怕,我怕你已嫁作他人妇,我怕你会请我放弃,我仍记得,你上太平号的时候,回过头来冲我笑,你说你会等我,等我一辈子。但我又真心希望你会幸福,与其未果的等待,倒不如嫁与他人,好好生活。但我又畏缩了,变成了胆小鬼,害怕这些的发生,我爱你入骨,又怎会舍你离去。芝秋,若你是为了躲我而不联系我的话,那大可不必,你只要让我知你仍安在即可。其余的我都不会介意。
焦安禄
于1953年12月30日
6
他叫焦安禄,1912年生于台湾,1930年与许芝秋相识后而相恋,没有波折华丽的爱情故事,只有平淡的生活常态。
再后来,焦安禄参军了。加入国民党,参与抗日战争与国共内战,多年未归。许芝秋一直在给他写信,最后却都遗失在炮火中。他希望没有硝烟,没有战火,当和平年代到来之际,他就可以娶许芝秋回家。
国共内战爆发前,许芝秋曾乘船来大陆找过他,他为了保护她平安,未让她多在此地逗留,匆匆将她送上太平号,让她回了台湾。
战争终于结束了。他回了台湾,满怀欣喜准备迎娶她回家,她却再不见了踪影。
7
不知是某一年,焦安禄坐在藤椅上听着广播。
“据搜救队的多年努力,今日终于找到多年前沉落的太平号的残骸……”未等听完,焦安禄猛地关上收音机,眼里充满泪水,从他颤抖的身体足以见他的悲伤。原是沉落了啊。
他忽而想起那一年,那艘太平号上有许芝秋,她身后站着一直目送她上船的自己。
8
他做梦了,梦中有人一直唤他名字。
原是许芝秋回来了,身着海蓝色旗袍,满面笑容地问他:“安禄,你看我好看吗?”
他刚想回答一声“好看”,场景却忽换至他初见她时。她转身,娇声说道:“你好,我叫许芝秋。”
9
吾名焦安禄,吾妻许芝秋。无人告知过我,吾妻已亡故,故吾仍愿相信,吾妻定有一日会归来。
芝秋,只愿卿心似吾心。吾仍愿等你归来,愿你笑颜依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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