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母亲插清那天,在半路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心里发起愁来,心里想着,再下大点可不好办。可巧,等到了跟前,雨也停了。
地里真湿,没找到胶鞋,脚上套两塑料袋就去了。
梦里依稀慈母心母亲去世十九年,一年年日子过去,我的性格和心境慢慢平和了好多。这两年,我每次来,都能跟她说几句话。前些年却一句也说不出。现在我能发出声来:“妈啊,要是缺什么,托个梦给我哈,我给您送来。”
梦里依稀慈母心我和母亲,在她生前并不亲近。
我小时候性格倔,脾气也不好,心气还高。自认为懂事,实际上,说话像刀子一样伤人,尤其是对母亲。母亲常年生病,我总觉得是她的病拖累了我们。到了读中学,我心里居然生出一点怨恨。每次因为欠了费用,被学校赶着回家拿,却又拿不到。回了学校,又免不了多听几句话。几次三番,有次我就烦得哭哭啼啼地朝她吼叫:“这么穷,生孩子做什么!”母亲面上并不做色,只是劝我快去学校,别耽误了功课。现在想来,如我这般的女儿,只怕给她夜里添了许多泪吧。
艰辛的日子过久了,亲情都会寡淡很多。很多次吃着吃着饭,要送她去抢救。还有些时候,会因为父亲送她去住院,误了庄稼。从小我就跟父亲一起下地干活,晒得黝黑,脸和手臂常晒脱皮。青春期的我不仅没有同龄女孩子俊俏,还因为经常发愁,脸上没多少笑,自己都觉得分外难看。我把所有的痛苦,都归于她。久而久之,对她就真的好似没有多少感情了。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就是那不孝儿之一。
她走的那天,我倒趴在她床边狠狠地嚎过几声。嚎的那几声里,除了悲痛,更多的是委屈、愤怒和焦躁夹杂其中。二十年的泪,积攒在那一天落下来。
送她上了山,我便到了穷山僻壤的一个乡中学报到上班。被人领着去宿舍,发现没门栓。跟领导反映,领导说第二天一准修好。到了晚上,即使我用宿舍的破办公桌抵好了门,也不敢躺下睡觉。便坐在床上打盹。就见她来了。“你来做什么?不是死了么?”我没好气。“看看你,看看就走。”跟她争争讲讲中惊醒,抬眼就看见床边的柜子底下,盘着好大条百节蛇。轻手轻脚起来,想找棍子打蛇。等找到棍子,蛇却不见了。一个人又把所有的东西挪动一遍。折腾累了,继续到床上坐。心里暗自想着:莫非人真有灵魂?
第一次真正想她,是躺在生产的手术台上。那年冬天奇冷,我的身体状况也不好。手术台上,医生说我肚皮都是肿的。产房虽然开着空调,人还是冷得只哆嗦。生完孩子,又累又饿。虽然有几个家属在病房,却没有一个娘家人在旁边。她们大声地说话,吃东西。我睁不开眼,可每一句话都听得真切。只听一个人说,“你看她打好大的鼾哦。”我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却没一个人知道。那一天,真是想她啊。
孩子满月了,没直接回娘家。第一站到孩子爸那儿。那天晚上,孩子爸在泡脚,我跟他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迷糊中看见母亲往床前凑:“你来干什么,你是去世了的人。别吓着孩子。”我大声呵斥她。“别生气,我就瞟一眼。不会吓着她。”她在梦里还是跟我陪笑脸。我却有些害怕,想醒又醒不来。和她争执中,被孩子爸拍脸拍醒。第二天忙带着孩子回娘家,给她磕头。
那些年,总是梦见她。梦里我总知道她是已死的人。并不大理她。她却还是常入我梦。要过年过节了,会梦见她。有什么喜事难事也梦见她。习俗里,该祭祀先人时也会梦见她。
我虽不信迷信,却绕不过梦。
三年前,有次和父亲闹了不愉快,一个人生闷气。很多天不跟父亲说话。有天晚上就梦见她说:“姑娘啊,别跟你爸生气了,他就这性格。你得原谅他。”第二天起来,看到父亲时就喊了他一声。
这两年,却很少梦见她。
或许是每次梦里见她,我都没好气地斥责她,和她划清阴阳界限恼着了她。更或许是这两年,我心性平和了些,心理负担少了点,她觉得不用再入我梦安慰我。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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