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花迟开等我来(山间杂记二)

作者: 陈水河 | 来源:发表于2021-03-09 06:52 被阅读0次

    当年范仲淹自中原而来,从东京开封起步出发,路过运粮河、淮河以及诸多不知名的河流,马和船载着他和一家子人来到了富春江,而我乘车从兰城出发,一直避开兰江,向着东北行,穿过我老家蜿蜒曲折的梅溪,又沿着小梅溪——水阁溪,翻过高山峻岭,进入海拔不高的下陈村地界,又沿着山涧小溪到达寿峰山麓。寿峰山,是临近除金华北山之外,海拔至高的山峰。

    政界神似海,山水荡块垒。范大家肩上所担的责任不同,心思自然也不同,但想必有一点是共同的,看到的景致,山越高,水越长,见到的人,人越老,情越深。前天与我亲近的不仅仅是东家让自己遍尝的白茶和毛峰,一个清淡,一个浓郁,还有那道能撩到人心里头的从两眼土灶冒出的炊烟。

    土灶,生命的温床。

    随炊烟缭绕而去的应是太公太婆、爷爷奶奶吧,还有与东家同辈人的宿命,毕竟狭窄的山谷容纳不了那么多活生生的大山子民。生活在距离下彭坑村不远,却位于寿峰大山中部的上彭坑村杨梅岭脚自然村的柳姓人家,五个兄弟中有两个“远嫁”江西。所谓远嫁,就是母亲缺奶水,还处在襁褓中就送了人。为“虎”口夺食,也可能为了能多赚几个钱,带着三、四只黄狗就上山打野猪的老弟,因大小树木搅拌,躲避不及,被锋利的野猪獠牙刺击到了大腿动脉。有一只黄狗的右前腿也折断了,记载着那段不堪回首的陈年故事。

    这事故本就不该发生。在2016年夏天,我听了这个故事后,为了求证,也不怕黄狗一直跟随,就去看望这亡人的家。女主人正在土屋前薄薄板材搭就的洗漱池边浆洗一家人的衣服。我走进屋,看了看用杉木板重新装潢的一楼居室,然后,捎带看了一眼挂在中堂板壁上的“他”,就退了出来。女主人早已回屋正想拿着新出的毛峰给我泡茶喝呢。见她如此热情,只好闪避,连说: “谢谢,谢谢。现在有人在路上等我,必须马上去游山。”她则说:“那等明年新茶出的时候,再来买啊。”文友陈先生在三十米远的地方等着我,他说: “你还是让人误解了吧?我叫你别去,别去。”平时念叨阴阳哲学的他,总觉得该避讳的地方还是要避讳。而我相信自己身上阳气还十足,一两只大黄狗甚至竹林中的小野猪瞎撞到身边来,应该没事。

    近年,也有仰望着美丽绽放的炊烟,逆着大烟道走进深山里来的。一位在西藏拼搏八年差点命丧黄泉,最后不得不把杂货店生意交给儿子打理的义乌老板就选择了下彭坑村,且一住那水泥砖瓦房好多年。

    世间万物,唯有“缘分”两字,让人感佩不已。他是义乌外经贸局(外贸公司)外贸科长,应该是我的老同行。2003年12月至2006年2月,我在去义乌担任兰溪市经贸处主任,其中一年在义乌市外贸局挂职的时候,他早就响应国家开发大西北的号召,去了西藏,在商海中游刃有余,人生也浮浮沉沉。令人想不到的是,却在这大山深处、仙气氤氲的地方,握手相见了。

    也许因为长期处在高海拔做生意,经营南北杂货,生意活也是体力活,身上那几个关键的脏器日渐受损,最后他命不保夕,日夜只能躺倒在床上,成了连大医院都直接拒收的重症者。

    义乌人就是义乌人。自来到寿峰山山麓一边按时吃药,换药接着吃,一边安心休养,爬山练练腿脚后,身体逐渐恢复了元气。他又开始闲不住了,买锄打刀,租田种菜,挖塘养鱼,活像个整年戴着雨笠的老庄稼汉。

    也就是那一年夏天,我随文友陈先生去拜访他的时候,从义乌来了一群年纪大小不等的亲朋好友,正提篮摘菜,切肉修鱼,张罗着午饭。老科长问我在义乌工作期间,直接来自境外的来料加工单子接得多不多?我低下头只有汗颜,连忙调开话题说:如果有你老哥在,就好了。他自信地笑了笑说: 你可能还摸不着义乌人性格习惯,经商者的脾气吧?席间,他喝酒又敬酒,并有了几分醉态。可是,谁劝他少喝点酒,他都会说: “没事,没事,你们来一趟,不容易”,“眼下,我这身体还能抵抗得住酒精”。

    我们这次在下雨天去下彭坑,看到水泥砖瓦房已人去楼空,有些意外,连忙问东家: 义乌老板到哪儿去了?老科长他回义乌去了吗?东家妻子接口说: 已搬到上彭坑村了,单居室装潢就花了10万元钱。

    看来,不想离开柳氏人家的他,仍旧是一位大山里的新闻人物。都说晚霞有大美,迟暮的花,越开越娇艳。祝福老科长,他的故事还刚刚开了个头呢,他的形象也将伴随大山,与初春的气息同在。(完)

    陈水河原创于2021.3.9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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