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抢” 难以忘怀的记忆

作者: 桐州一皓 | 来源:发表于2019-07-16 21:31 被阅读16次

7月初,是往年“双抢”的起始日期。

“双抢”,渐渐逝去了的一个很恐怖的农忙过程。

何谓“双抢”,抢割抢插,两个抢字。收割好早稻,还必须按期栽插完晚稻秧苗,这两项艰巨的任务要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内完成,越早完成晚稻的收成就会越好。

时令到了这个季节,早稻已经黄熟,一天一个样子,可以收割归仓了。为何说“抢”,因为那些带有青粒的八成熟的稻子是时候也必须要放倒了,否则顾了早稻的成熟,就会耽误了晚稻及时栽插的季节,晚稻的产量肯定受到影响。而晚稻的收成比早稻要高很多,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众所周知,7月是一年中最热的一个月。

“双抢”农忙却偏偏必须要在这一个月时间来完成。

农谚“小暑割不得,大暑割不撤(che,音译)”。意思是,到了小暑必须开镰收割了,否则再等上几天,转眼就到了大暑,那个时候才开始收割,时间上肯定就来不及了。

农家的传统习惯,每天清早总会有三三两两的叔伯,肩上搭着锹把,锹身平落在肩膀上,一只手扶在锹把的梢头,在田地里转上一圈。遇上关系比较铁的,互相借个火,点上烟,铁锹立在地上,会有一段短暂的交流,无非是这块田的稻子还有点夹生,过两天必须得开割了,等这块地割完了,那块田也黄得差不多了。

镰刀每年要提前送到街上的铁匠铺去锉一下,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钝刀切肉只能枉费力气。

也有些木讷的农人,一声招呼不打,某天早晨突然就下地割稻子了,会引得众人一阵恐慌。某人家已经在割稻了,我们家明天也该割了。

冲锋的号角被吹响了,仿佛多米诺骨牌般的效应,第二天一早,金黄色的稻海里这儿、那儿不时能看见有人影晃动,“双抢”正式拉开了帷幕。

少数还在犹豫的人家再也顾不得自家的稻子还没黄透,也迫不及待地加入了收割大军的行列。

“早插黄秧早生根” ,众口一词,也是人们见面时的问候语。

大人小孩齐上阵,田野里开始热闹起来,相邻田块里的人们见面不忘互相打个招呼。

割稻时稻桩要几乎齐着根部割断,一是因为柴火紧缺,稻草要烧锅用;二是不齐根收割的话,过短的稻把会不方便捆起来。

小时候镰刀割到手指是很自然的事情,学着大人的样子左手同时抓的多棵稻棵没扶住,镰刀从稻棵底部往上一扬,准确无误的碰上了手指。

解决的方法是手捏着流血的指头,跟随大人回家,一块布条,淋上几滴香油,牢牢地扎在伤口上,血立马就止住了。好在力气小,触碰的伤口不深,能在家休息半天。所谓休息也不是闲着,要在家准备午饭,去菜地摘点菜回来,等着妈妈回来掌厨。我记得我曾经尝试做过“海带蛋花汤”,受到过妈妈的表扬。

下午就不能休息了,得去田里摞稻铺子(民间俗语)去。

“捆稻把”需要用到草绳,也叫“草要子”。打“草要子”需要用到一种叫“寮步镐”的东西,这是一种有着两道弯曲的铁丝做成的物件,铁丝上套有两根细竹管,一头带个钩子可以勾住稻草,另一头是铁丝拧成的一个圆形封住了竹管不致脱落。

使用的时候,一头勾住稻草,一个人旋转着“寮步镐”,另一人在用水打湿的草堆那头喂递着稻草,大约“草要子”打到跟人等高的长度,卸下草勾,把“草要子”的两头抓在一起,它就自动旋转成一根辫子形状,就可以备用了。

把“草要子”放在田里,割下的稻子抱过来放在绳子上面,稻棵的尾部要稍微偏后一点,这样挑起来的时候稻籽那头会很自然的下垂,走起来很顺当。大人会实时地站在绳子后面,我们会把一把把的稻子抱过去,觉得分量合适了,会示意我们暂时停下,等捆扎好这捆再继续。

稻田最远的路程在离家一公里外,这个时候就得把稻把捆小一点。因为稻把挑在肩上是不能歇脚的,中途放下担子成熟的稻籽就会落下一地,造成不必要的浪费,家人也会心痛的要命,所以一般要根据路程的远近来控制稻把的大小。

开始割稻子的头天就得去跟“带田”的人联系,“带田”的人家里养着一头耕牛,可以在本队或者相邻生产队给别人“带田”,他会根据每个人去找他的那天来安排什么时候去你家。每个“带田”的人手艺也不一样,农户会根据田搞得好不好插秧来判断这个“带田”人有没有糊弄自己,不满意的话第二年就更换另一个“带田”人。

“带田”人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想把你家的田搞得化(音译)一点,秧好插一点,牛就得在你家田里多跑上一圈,这样就会影响自己一天的进程,好多割好稻子的田地在等着他呢。

“带田”人一般都起得很早,在家带了点干粮就出来了。等天亮了你来到田地里看看“带田”人来了没有的时候,牛已经犁完亩把田地,正泡在池塘里优哉游哉的用尾巴拍打着身上的牛虻,牛的主人也在吃着家里带的什么干货。这块田地的主人跟“带田”人说上几句话,就赶着回去准备点什么好吃的送到地头,顺便递上一盒香烟,这都是互相之间应尽的礼数。

“带田”人中午一般赶上在谁家田地里忙活就在谁家吃个便饭。说是便饭,其实也是当客人来对待的,好酒好菜,算是大餐了。晚上一般是回家吃的,因为太晚了牵牛回家也不方便。

水田整理好就要栽秧了,一块田的栽插秧苗最好是能够一天完成。一般在自家田地割完稻子还没犁田的时候,可以去给要好的熟人家帮忙,这样两家可以互相串通一下,叫“换工”。田地里多一个人忙乎,效果是不一样的,否则一块水田的秧苗分几天才插完,先插的已经返青了,后栽的还是东倒西歪着昏昏入睡的样子。

那时都是赤脚在田里插秧的,蚂蟥会及时的光顾到每个人的脚髁,当你突然感觉脚上有点痒痒的时候,蚂蟥已经吸饱了一肚子的血了。你恨恨地把它从脚上扯下掐成两截,一股鲜血冒出,看起来是解气了。实际上蚂蟥却无伤大雅,传说断了的两个半截过不久又会自行愈合,变成了两只蚂蟥。

“热”是夏天馈赠给人类的最佳礼品,“双抢”的热是异乎寻常的,哪里哪里都是热。屋顶是热的,赤脚走在泥巴路上是热的,田里的水是热的,甚至乘凉的树荫下知了的聒噪也是热的。

插完了这块田的秧苗就得去收割下一块田的稻子,又是一个轮回的开始。每户人家都是有好几块田地的,循环往复。

靠人力掼摔稻籽的那种方形升子状四耳大木桶(斛桶)应该是更早时期(大集体时期)的产物,只闻其名不见其身。还有一种脚踩式的打稻机,在别的地方见过,我们这儿却没人用过。

我印象中我们这儿一直用的是电动打稻机,属于生产队共有,大伙可以轮流使用。打稻机安置在生产队的大稻床上,也可以抬回自家门前的小稻床上去脱粒,前提是速去速回,后面还有人在等着呢。打稻机脱粒很快,就是很笨重,须得把打稻机和电动机拆开,分开抬走再组装使用。

脱下来的稻谷要经过抖草、堆草堆、飏稻几个过程,很喜欢看飏稻时铁锹里面的稻子飘出去的弧形,杂乱的稻谷会随风自然形成不同的界面,下边的瘪壳等杂物要用大笤帚及时的扫去。

“飏稻”,一个很美的镜头,喜欢它飏起的抛物线的状态。

飏好的稻谷在晾晒的时候,要防止下“暴头雨”“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会变的。刚刚还是烈日暴晒,突然刮来一阵凉风,瞬间乌云蔽日,田畈里的人们惊得赶紧从田里跳起来往稻床上跑,忙着堆拢摊晒在地上的稻子,找大塑料布给它盖上。跑得慢的还没收拢好稻子,瓢泼大雨已经下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上的稻子流淌的哪儿都是,再心痛也没办法。

插秧必须在立秋前全部结束,过了立秋天气逐渐的就变了,对秧苗的生长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过了立秋,田畈里会消停一阵子,人们要忙着挑稻子去粮站交公粮去,交完公粮田间的杂草该长起来了,要进行薅草了。

“双抢”,早已经成为记忆中的往事了,算不算是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呢。

随着农业现代化的越来越先进,“双抢”作为一个时代的烙印将永远铭刻在人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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