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幅画
窗外,有幅画,会变,会动。
春夏秋冬,各不相同。
其实,那画不过是窗外的几株柳。
春天的时候,睡醒了的柳,吐蕊。蕊是黄色的,一点一点增多,先是能看见小小的芽胞,揸着双翅,像要随时都会飞走的样子。继而,那些芽胞里头长出长长的毛茸茸的小绿虫出来。一场雨后,小绿虫子落得满地都是。天越发地暖了,阳光也变得日益慈祥起来。这个时候啊,大家的眼窝里头都是莹莹的笑。
春末的时候,那画加重了颜色,深了,星星点点的。来不及勾勒,春天就没了。
夏天来的太急,人们还没什么反应,还没看够那幅加了些许颜色的素描,那画,就不知给哪个画家泼了重彩,一天一天涂抹,颜色浓的像胭脂,化不开,却又流不下来,粘住了。
夏天的日子,大半都是热腾腾的,冒着蒸汽。那柳条枝子密不透风,风都吹不动它。风来的时候,它都不摇,仿佛在沉淀着绿色。
那柳的颜色从嫩绿变成深绿,最后锈住了。到秋天,锈住的越发多起来,甚而还给什么小虫子安了家,破了门窗,爬行的痕迹微微可见。
秋呢,叶子慢慢都从锈蚀里钻出来,沧桑着脸,害着羞的模样。等待一场霜冻。
冬天有时来得早些,有时又来得晚些。来得早了,那柳的叶子来不及害羞,还绿着呢,就一夜霜冻,僵住了,挂在枝头,不动。风要是吹得急了,那叶子就啪啪地从枝头滚下来。滚下来,睡地上,依然是冻僵了的脸儿,挣扎地觑着眼,等值日生去扫。
最喜欢的是冬的柳。
冬天的时候,白天越发地短了。学校里最后一节课,我正好有。这个时候,我就常常隔了玻璃窗,看那柳。
我最喜欢的,就是冬天的柳了。
我说过,窗外,有幅画,会动。这画,在冬天。
冬天的柳是一幅浅浅的素描。枝枝叉叉,不过是铅笔描了的粗短。灰色的,树冠上的枝条细若蚊足,纤细的模样让人心疼。最难能可贵的时候,这个时候的柳,瘦的只剩下骨头,只剩下须子。这个时候,总是看见喜鹊在追,在逐。他们从这个枝头到那个枝头,听不见叽喳的声音,倒也是一前一后,飞的步调一致。两只喜鹊,许是恋爱吧,冬天的黄昏,暗下去,暗下去。西天的余晖照不到它们身上,日子安静美好。真正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室外静好,室内也是静好。孩子们安静地翻书,安静地写作业。时间安静地走。不知不觉,外头就黑了。灯啪的一声就亮了。再看,外头的景暗下去,暗下去,模糊了。窗玻璃上就清晰的映着孩子们看书写字的影儿。
不知不觉,放学的铃声响起,也不用喊起立。孩子们七高八低地站起来,陆续地走出教室。我也慢慢移出教室。一天,又悄悄地没了。
窗外,有幅画,会变,会动。
我的心里,也有幅画,会变,会动。带着往日的笑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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