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信仰,首先我们都会想到宗教,我就先从我从小认识的宗教说说。
从小,我就见识了农村的各种封建迷信。拜佛筏神捉小鬼,婚嫁丧葬看日子,都带着浓重的迷信色彩。村里逢年过节,各种婆娘伙都要去庙里烧香。虽说只是烧个香,似乎里面的内容很多。有求子的有求福的,有还愿披红的,有求签算卦的。各个村里大大小小都有个庙,有大庙的每年都会有个庙会,有钱的村子会缴台戏唱,有戏楼的在戏楼里唱,没有戏楼的就选个大场地搭一个临时台子唱。方圆十里的乡党们都闻声而来,婆娘们过来庙里烧香看戏扯布买零碎,老汉们夹个板凳拉着孙子看戏喝醪糟,回去时候拎着几根麻糖半截甘蔗回去哄哄没来的孙子。庙会,说是给庙里的神举办的法会,无疑,也成了老百姓生活中的一次大规模的物资交流大会。
说这庙,各个村里都有庙,各个庙里的神还都不一样,但是功能都是一样的,似乎都可以满足村里人的所有愿望。村里只要有点空闲的婆娘伙们,只要年过半百,大都会多多少少的有信仰,信爷爷(就是神),尽管常常有如愿的也有不如愿的,如愿的似乎也没人真正的考证过是神助还是巧合。就拿我们村来说,本来庙里供奉的是关老爷,在广东一带关老爷保的都是义气和财运。但是村里的女人们不管这个,觉得只要你坐在庙里,你就有能力管的了我家里的大小事情。每每都会去庙里烧香求神。
小时候,我在我们村的庙里看到过关老爷的神像,手拈长须,正威襟坐,两边站的是关平,关仓。关老爷的脖子常常是披着如愿的信男善女回赠的大红被面。香火在周边村里算是比较兴旺的。庙在村子中央,旁边是个不大不小的水塘,庙门口是磨面磨辣子的磨塘。门口东边,在水塘边有一颗歪了脖子的粗大柳树。树梢不怎么茂密,但是挂着一个生产队上工用的大铁钟。这里就是当时村里的政治文化中心了。庙会在这里,老碗会在这里,碎娃们戏耍男人们赌博下棋掀花花在这里,生产队开会也在这里,队长站在庙门口讲话,村民们带板凳的坐板凳,没带板凳的坐在碾盘上,碎娃们不是爬在老柳树上就是骑在庙门口的石头上。
庙,成了整个村子的中心,成了一个政治文化的中心。我想,或多或少也是村里人心里的一个支撑点吧。
庙里似乎经年都有这一种香火味。这种香火味一般最多的都是伴随着过年的欢快,这种香味也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两种味道之一,还有一种是放完鞭炮的火药味。逢年过节,这两种气味会同时在庙门口集合,也吸引着我经常在庙门口玩耍,也就见识了太多的跪拜和何种求祷。看着他们在烟雾缭绕的庙里虔诚的跪拜,让我经常恍惚觉得这个神肯定能感觉到。所以不管怎么顽皮都不会去做冒犯神灵的事。
这就是我从小对这样的封建迷信的印象,说实话,是有着某种好感的,是觉得亲切的一种活动。庙,是从小让我感觉到祥和的一个场所。来庙里烧香的都是各家的女人们。男人们似乎对这个也不排斥,但是也不热衷。能在庙里经常出现的男人大多都是年长的且是附近闻名的大善人了。
天冬下雨的日子里,男人们会聚在这个文化场所里赌钱,那时候日子苦,都是小赌怡情。堵的大的都是村里的二流子,脑子活,身子懒,期望通过赌博多赚点,每每会招呼那些口袋殷实的庄稼汉们过来玩几把推十点半。这是在我们当地最普通最短平快的一种玩法。小娃们都跟在屁股后面通过大人们的人墙缝隙中学会了这种赌博技能。我就是从小在这里学会的。关老爷也坐在神位上瞅着,一动不动。大人一茬一茬的老,碎娃一茬一茬的大了。
说男人们不热衷信仰吧,其实不然,每每村里要盖庙要塑神,其实都是村里年长的男人们主持进行的。女人们最多是推选几个能说会道又热衷于念佛烧香的能干女人,挨家挨户的收些份子钱,集资给神修盖个啥东西。每家每户都会出一些,心诚的,家底厚的多出一些,手头不宽展的少出一些。就算觉得这不靠谱的也会出一些。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都觉得这是村里的一件大事,是大家都必须要去参与和支持的事。从来不会说这个和自己没关系。若真有,大概也会被乡亲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村里还有一个神姑,打我记事起,我就记得她深居简出,高大身躯,走路有点摇摆,时不时的手里夹根纸烟。每每有家里人生病久治不愈的,都会带上礼物去求这婆子问问神,看是怎么了?听说神婆坐上法坛,双目紧闭,嘴里念念有词,身体像得上伤寒一样,一阵接一阵的打着寒颤。突然寒颤一停,双目一睁,寒气毕现。神,便附体了。借着婆子的嘴说出这些原委出来。不是路上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就是屋里有什么东西放的不合适了。然后嘱咐如何破解云云。末了包一点神前刚烧剩下的香灰让给病人服下,然后就是要在什么什么方位烧些什么什么东西。乡下人厚道。一般让去烧的不外乎就是纸钱冥币之类的。所以求神的都会如法去做。如果这样了还是不好,也不会抱怨是神指点的不对。只是怪自己心不诚或者是病太重。要么再换一个神姑去做法,要么再换一个药方去治病。农村人对神的信仰的虔诚的也是宽厚的。绝对不会为神不灵光就彻底否定了神的法力。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心诚,或者觉得缘法不够。我从小就喝过这种香灰有几次,听老娘讲过,我,都是在婆子那里求来的,要不,家里女子太多。
因为有这样的信仰,所以那时候村里似乎比较和谐。大家日子都差不多,不存在现在仇富心态,也不会去做丧尽天良的事情。中国人自古都在信奉着这样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善良是被人们奉行和信仰的一种美德。每个人都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头上三尺有神灵。作恶的人,就算老天爷没报应,首先会被周围的人道德谴责。活着也是失去了意义。
那时候,他们也许不知道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只是觉得,信神就会神助。要不,苦日子怎么熬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口粮没几口,欠账一河滩。得了病总是不好,犯了邪总走霉运。不管庙里是什么神,总是会给落难的信徒们一点帮助的。其实,这种帮助,往往就是信仰的力量,这种力量,给了我们继续面对苦日子继续熬下去的勇气和信心。给了我们面对苦难的乐观情绪。
这些都是小时候印在我脑子里的一些片段,这些片段也给了我宗教最初的印象。后来上学,老师给我们讲科学,要我们破除迷信,我也信,毕竟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确实不靠谱。作为一个有知识的学生,应该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为什么在漆黑的夜里,我一个人走夜路还是怕的要死。从小看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看多了,总觉得神神鬼鬼的东西不全像是瞎编出来的。到了高中,大白天走乱坟堆的时候也是有点小怵?我想,我可能对科学还是多多少少有点怀疑,对这神神鬼鬼的事情多少有点相信吧。
这是我小时候所接触到的本土的宗教,和民间的传说都混杂在一起。也没有正统信仰体系。佛家道家混淆一气,那一个乱。反正知道都是天上的神就对了。
再来说说我后来接触到的其他的宗教吧。
上次去土耳其,去之前就知道这是一个宗教国家,整个城市都是星月神话,果然,在伊斯坦布尔的大街小巷,无处不见的清真寺,单塔的,双塔的。甚至到最厉害的六塔的。差不多是三里一个五里两个的地步。有钱人不是去盖学校都去盖了清真寺了。每到礼拜的点,空中就飘来了阿訇的诵经声。神秘且久久飘在空中。像是一种神秘的天神的召唤,咿咿呀呀,直达人心。令人肃然起敬。年迈的老人们每天要做好几次礼拜。步行到最近的清真寺,虔诚的祷告做完,然后再回去,再去再回去。这种礼拜一天要做好几次,已经成了她们每天生命里的东西。那些在外漂泊的人们,就算是在路上,一到时间总会停下来,面朝麦加的方向跪拜祈祷念念有词虔诚膜拜。
我问当地的导游皮娜,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真的相信有阿拉在吗?皮娜很认真的告诉我,相信,我们从小就相信有阿拉的存在。阿拉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具体的什么样子,他是神是真主,他无处不在。阿拉在上~他会祝福你们。
我们去参观最有名的蓝色清真寺,还没到里面就被这建筑的气势所征服。高耸的塔尖衬托着中心巨大的半圆屋顶,让人实在无法想象当时的是如何把这样的建筑完成的。进去之前女的要遮住头发,盖住裸露的肩膀,男的不能短裤背心,鞋子要脱掉,不许喧哗,一个跟一个的排队走进去。走到里面才发现,里面竟然有这么大的跨度,也许这样的建筑本身就是要让世人进去后会自惭形秽,不由自主的对神有一种敬畏之意。才会对神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虔诚之心。也只有有这样的信仰才会盖出这样气势恢宏巧夺天工的教堂吧~看到正在做祷告的那些信徒,你也会不由自主的虔诚和肃穆起来。不管你信的是什么宗教或者是个无神论者。那种氛围总是会给人一种无形的震慑力。
去了柬埔寨,走在吴哥窟的大大小小的庙宇之间,看到那些依旧在废墟上供上小小神位的和尚们和信徒的虔诚膜拜,触摸着当年在巨石上刻凿出的神像和各种图案,你会觉得如果没有一刻虔诚的心,这些东西就算是在一千年以后的今天,一样不会刻凿出来。就算能刻凿出来,大概也是那种商业产品了吧。何曾有过这样的心血和虔诚之情在上面。不去那里,你永远不会理解,为什么生活那么困苦,那边人们的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纯真和灿烂。也许有信仰,生活就不会那么苦了,也许有了信仰,神灵就会和我们在一起,心灵就会有了依靠。不会被世界抛弃吧。
去过西藏,去过甘南,汽车走过高原走过草原,每次遇见的最宏伟最漂亮的建筑,必定是藏庙。不管多么苦,不管多么远,总是要一步三叩头的把最值钱的东西都要献给活佛,在最好的地方建上寺庙。在最远的天边挂上经幡,在最高的山顶堆上玛尼堆。看到布达拉宫顶着蓝天矗立在山顶之上,你的心都不由自主的想要拜倒。看到五彩的经幡在雪山垭口猎猎诵经之时,你永远不会觉得这是愚昧和可笑。你会被一种精神所打动。这种精神就是信仰的力量。
这就是信仰,哪怕无数次的被证明,信仰是虚无的是自我麻醉自我催眠的东西。但是,只要愿意相信,我们就很快乐。除非你想信又不信,自己折磨着自己。
也许你不会有信仰,你相信科学,其实,科学不就是你的信仰么。要么你一边相信着科学一边又怀疑者科学。
人,其实是需要有些信仰的。
你可以不相信神,但是你要相信人要善良
你可以不相信科学,你就要相信你自己能证明科学不存在
你可以不相信命运的定数,你就要相信自己一定能改变命运。
要不,生活这么漫长,生命里充满了丑恶,我们怎么快乐的继续走下去呢。
如果没有信仰,我们就会放纵我们自己的灵魂,道德就会缺失,生命的底线就会溃烂。永远不会得到救赎。
如果没有了信仰,我们存在的意义都不复存在了。
不是宣教,也不是无病呻吟,只是在生命里体会的一点点东西,也许会随着岁月再次转变,但,此刻,我这么强烈的想要表达出来!
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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