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正是北方寒风凛冽,雪儿飘飞的时候,可是景洪的山山水水村村寨寨早就有些春腻,水水的。
春节后的农人们,他们戴着斗笠,早已经在田里忙着插秧了。
我们抵达景洪市勐龙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下车的时候,空调的舒适立刻被一阵阵温润的热风替代了。我看见行走的人穿的一律是薄薄的体恤衫,显得精悍;花色裙子在摩托车上飘飞着一闪而过,在成片的香蕉林边,很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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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景洪的地名,很神秘洪荒,甚至有些玄玄的感觉,比如磨憨,比如勐海,比如勐遮,总让人觉得白云深处,林涛声声,虽然在汉语意思里颇为寻常,并不特意。
勐龙初给我的感觉就是安宁、浓绿,它位于景洪市勐海县西南方,傣语的意思为“大坝子”,环绕的群山那边就是缅甸,最拢处仅有十四五公里。从勐龙到缅甸,只相当于勐龙到景洪市距离的四分之一!
那个意气风发的年代,勐龙镇大部地区都是知青们的驻扎地。那时建设的东风农场,至今仍是曾经的上海、北京知青的怀旧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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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洪处处有亮点,勐龙镇的亮点是曼飞龙村。曼飞龙,傣语意思为“天上飞来的寨子”。百度上一查,这个村子已有两千年历史!
早有知道云南众多的香烟中,有一个品牌叫“曼飞龙”,想必因为曼飞龙村可以为景洪代言吧?尽管现在人人知道健康的重要,反吸烟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但它毕竟反映了难忘的掠影时光。
这个军民共建平安边防示范村,呈坡状,坡顶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曼飞龙佛塔,坡脚是极具特色的傣族民居。
这两个原因,足以吸引向往的目光。
我们径直朝村里走,入门处,有观光售票亭,但是没有人售票。我们觉得奇怪,等了很久,仍不见人来,问询了在不远处扫地的那位傣族大妈,她也不得而知。
你们时候不错,今天你们免费了,傣族大妈操着不太利索的汉话说道。
这个消息其实并不令人开心,要么干脆不收费,要么应当有人操办这件事儿才是。我们有点进庙吃白食的感觉。
村里的巷道非常整洁,家家门前总有几坛花草,叶润花鲜,发紫的玫瑰开得放肆,丝丝香味不绝于鼻,醒脑怡人;红双喜月季娇羞地垂着头,腮边泪珠欲坠;最喜昂扬的虎头兰,黄褐的花蕊在沉吟抒情。
光溜溜的鸡蛋果枝条在阳光下发亮,它们已经做好了发芽的准备;刺皮的菠萝蜜扶老携幼缠满了树身,好一个热闹的大家族;无花果早就跃上枝头,簇拥着直笑;更有只可以在热带地方见到的酸角,像一群光屁股娃娃,稚嫩的声音缠在枝叶。
炊烟已然在傣家屋顶升起,我们看到的是造型属干栏式的傣式建筑。房顶呈“人”字型,上下斜铺着片状的平瓦,西双版纳是热带雨林气候,降雨量大,“人”字型房顶易于排水。
我们看见一个傣家大哥坐在楼上整弄农具。可以看看你的家吗,大哥?他应允了。我们踩着竹楼梯上去,“嗒嗒”地响,有点晃,不过很安全。
傣家大哥好像已经迎了太多游人吧,他很淡然,有话无话地向我们介绍,回应我们的好奇疑问。
傣家房屋为上下两层的高脚楼房,高脚可以防止地面的潮气,底层并不住人,饲养着家禽,堆放着柴禾。上层为人起居的地方,这才是房屋的中心。室内的布局很简单,一般分为堂屋和卧室两部分,堂屋设在木梯进门的地方,比较开阔,在正中央铺着大的竹席,是招待来客、商谈事宜的地方。
在堂屋的外部设有阳台和走廊,在阳台的走廊上放着傣家人最喜爱的打水工具竹筒、水罐等,这里也是傣家妇女做针线活的地方。
原本堂屋内一般设有火塘,在火塘上架一个三角支架,用来放置锅、壶等炊具,是烧饭做菜的地方。现在炊用电器普及了,火塘已经不用。
从堂屋向里,便是用竹围子或木板隔出来的卧室,卧室地板上也铺上竹席,这就是一家大小休息的地方了。整个竹楼非常宽敞,空间很大,也少遮挡物,通风条件极好,非常适宜于版纳潮湿多雨的气候。
底层的柱墩是砖砌的,撑起整个竹楼梁、柱、墙,楼上附件皆为竹子制成。
竹楼上的每一个部分都有不同的含义。傣家大哥看我们好奇心重,就说得细致了:
竹楼的顶梁大柱是竹楼里最神圣的柱子,不能随意倚靠和堆放东西,它是保佑竹楼免于灾祸的象征。除了顶梁大柱,竹楼里还有分别代表男女的柱子,竹楼内中间较粗大的柱子是代表男性的,而侧面的矮柱子则代表着女性,屋脊象征凤凰尾,屋角象征鹭鸶翅膀……
过去傣家人的等级、辈分非常严格,竹楼的建造上体现也很明显。长辈居住的楼室柱子不能低于两米,楼室比楼底还要高出两米,室内无人字架,显得宽敞明亮。竹楼的木梯也有规定,一般要在九级以上。
至于晚辈的竹楼,高度是不能高于长辈的,木梯也只能在七级以下,室内的结构也显得简单许多。
我们问道,既然长辈的竹楼始终要高于晚辈的,岂不是晚辈的越来越矮了?不过马上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可笑,长辈去世了,晚辈也就成了长辈,又轮到他们住在高竹楼上,这有什么奇怪的?
事实上,傣家大哥的回答和我们的想法如出一辙。
曼飞龙村浸润着清幽的气息,居民主要为傣族和基诺族,汉族不多,是村里的少数民族。平时的谈话是本民族的,遇到一起就是汉话交流,语言沟通不是问题。三个民族兄弟和睦相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水稻是他们的主粮食,橡胶是他们的金饭碗,陶皿罐具装点了他们的古今梦想,银器打造圆出了他们的精彩人生。
菩提树下,我心澄明;菩提树下,我摒杂念;菩提树下,我身光洁;菩提树下,我至精诚;菩提树下,我梦如醒;菩提树下,我悟修阐。
历史总似乎有着无法阐释的弥昧,两千多年前,世界的东方同时出现了两个伟大人物:中国的孔丘圣人和印度的释迦牟尼。孔丘圣人周游列国,儒家文化成就了汉民族的大一统,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顿悟成佛,佛教文化启迪心智,象征智慧。
曼飞龙村依然生长着好几棵非常古老的菩提树,它们是曼飞龙村的精神家园。菩提树并不是遥不可及的追探,它也具有温情的烟火初心。
唐朝初年,僧人神秀与其师兄慧能对话,写下诗句:“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慧能看后回写了一首:“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对师兄弟以物表意,借物论道的对话,使菩提树名声大振。
曼飞龙,这个“从天而降的寨子”,也就很淡然地禅意悟道,天命随然,必和谐安宁,不惊不喜。
它从天而降,是因为与菩提相缘。村与菩提,菩提与村,无意纷扰,一切皆缘。
所以,村民们的条件已经得天独厚,一尘牵世一尘网,半缘修道半缘君。他们是有福缘的。
看得淡一点,伤会少一点,时间过了,爱情淡了,也就散了。
时间,让深的越深,浅的越浅。
偶然的相遇,彼此的一生,只缘于眼光交会的刹那。
若是有缘,时间空间都不是距离;若是无缘,终日相聚也无法会面。
所以,曼飞龙其实是一种缘,这种缘,于心,于身,于你,于我。看到了,是缘,无视了,是缘。缘起缘灭,皆由心生。
我不是神仙,我也不是圣人,我只是曼飞龙村菩提树下的一粒尘埃,但我是虔诚的。
我们在蓊郁的菩提树下,伴随着菩提叶的婆娑影舞,向着曼飞龙村山顶的白塔,缓缓拾级而上。
20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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