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人入官,苏舜钦是很有个性、很直率和有魄力的。
天圣七年(1029),得父荫任太庙斋郎。苏虽然不喜欢这个父荫,但任上曾有《火疏》。其时玉清昭应宫发生火灾,仁宗打算重建,苏作为一个芝麻官也上疏谏止,甚至说真正引发火灾的缘由是“近位之失人,政令之多缺,赏罚弗公”,是上天在向皇帝示警,所以“愿陛下恭默而内省之,省而既知之,愿陛下悔过而追革之”。这个小小的斋郎,真的是话多得不得了。
又有《诣匦疏》,说民间传言皇帝多年来在深宫之中与俳优贱人游乐,影响非常不好,希望皇帝“修己以御人,洗心而鉴物,勤于听断,舍其燕安”,直指当时仁宗隔日上朝为政不勤、财政紧张却日常开支二十倍于祖宗。《续资治通鉴》载:“宝元元年春,二月庚午,诏自今日御前殿视事,用苏舜钦之言也”。话不仅多,还说得挺直,而仁宗居然真听了?
古代有一种人专门指责皇帝,靠这个树立自己的名节威望——你看我连皇帝都不怕,因为我是直臣呀。但苏舜钦不是这种人,他不单说皇帝,他要是发起狠来,连老丈人都要说。
杜衍为其老丈人,处枢密使之职。苏《答杜公书》云,“丈人虽抱雄才,处高位,反为人牵制,上下踬疑,而不能尽伸,徒卷缩忧郁,成疾病于胸中。”建议杜公“苟不得已,则荐贤代己”。你要是干不好就让别人来干,真是好女婿啊,莫不是要让给你这个女婿来干?
相信杜衍也无话可话。龚明之《中吴纪闻》卷二载:
子美豪放,饮酒无算,在妇翁杜正献家,每夕读书以一斗为率。正献深以为疑,使子弟密察之。闻读《汉书·张子房传》,至“良与客狙击秦皇帝,误中副车”,遽抚案曰:“惜乎!击之不中。”遂满引一大白。又读至“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于留,此天以臣授陛下’”。又抚案曰:“君臣相遇,其难如此!”复举一大白。正献公知之大笑,曰:“有如此下物,一斗诚不为多也。”
自己选的女婿自己受吧。
范仲淹是苏的好友,苏的集贤校理之职就出自范的举荐。但苏曾有《上范公参政书》,指责范“因循姑息,不肯建明大事”,说范所行“教训医工,更改磨勘,复职田定赎刑之类,皆非当今至切之务”,意思是别人干的都不是正事呗?苏又说,“某始疑之,是何知于前而昏于此邪?”“岂诚之少衰,不锐于当年乎?”好家伙,指责别人前面挺聪明,现在好象脑子瓦特了。
苏的性格,若是碰到心胸宽阔者,则大家都能做君子,绝对可以深交,能听到真话。
但若碰到真小人如李定,就麻烦了。面对不知底细的人,话留三分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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