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那种树很多年,它们长在公园里的许多地方,春天发芽,夏天长浓密的不大不小的叶子,初秋开始结红红的果子,有黄豆粒那么大、那么圆,那果子红得烂漫而执着,叶子绿时它红着,叶子黄了它红着,叶子落了它还红着;北风来了它红着,雪落了它红着,冬天树干光秃秃了,它还红着。什么时候开始不红甚至凋落的呢?原谅我真没留意过,意识里认定它会永远红下去。
据说,红果子的浆汁可以治冻疮,我没试过,在城里很少生冻疮,它若长在我小时候的乡下,冬天就能大有作为了。
二十多年前,我在公园里第一次看见这种树,就被它的红果子惊艳到了,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红,曾一度认为它便是诗中所说南国的红豆,实际当然不是。在没有结红果子之前这种树很普通,既不高大也不婀娜,枝枝蔓蔓地围绕在松树、槐树或者白杨的脚边,也有去和迎春或者丁香比肩,充当老大的。迎春开花黄灿灿,丁香开花紫幽幽,人家开花的时候它沉默着,静静地看,等人家开累了,它忽地捧出一树花来,白里透着淡黄的花朵,很小,却数量极多,密密麻麻挤在枝头。花朵算不得漂亮,香味却浓,白天不觉得,到了晚上人在林子边上走,忽然就有一阵阵浓烈的香气汹涌袭来,分明是花香,却浓得过于黏腻,味觉大有招架不住之势。丁香即使在开得最盛的时节,也不及它的一半。被香气袭击之人会不自觉地去寻,寻到它时忍不住满脸狐疑,“这是什么花?它是花还是树?这香味儿香得上头啊!”我曾经问自己好几次这个问题,可就是没想过寻找答案。
这些树自顾开它香味浓稠的花,结它迎风傲雪的红果子,我一次次从它们身边走过,闻它的花香,看它的红果子,两不厌,仅此而已。
就在今天早晨,我一如既往地上班前去公园里转一圈儿,天气凉了,公园里人不多。走到篮球场的拐角处,不知是一只鸟的飞翔还是一片叶子的飘落吸引了我,不经意地回头向林子里望了一眼,就在林子边一棵红果子树半身的树干上,赫然挂着一块扑克牌大小的小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字:忍冬。
原来这种树叫忍冬!二十多年了,我终于知道了它的名字,一天里我都为这件事兴奋着。
特别喜欢忍冬这两个字,说不出理由的喜欢,相见不恨晚,一下子就记住了。晚上照着图片查了一下百度,知道这种树还有更确切的名字:金银忍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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