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在福建前线大半年,1963年的4月,父亲随部队回撤,驻扎在了上海吴淞港,自此在上海一呆就是40几年光景。
母亲一个人在老家,里里外外操持着,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父亲一年只有20天的探亲假,来去匆匆。
哥哥和我出生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父亲。一年难得见上一面,对于幼小的兄妹俩,他更像一个陌生人。
由于母亲要顾着家里的几亩土地,白天几乎都把我们丢给爷爷奶奶带着。
我两岁那年,奶奶带着我在村里的石桥上与一群村妇家长里短的唠嗑,刚摇摇摆摆能跑的我,乘着她不注意,晃到了桥墩边上,在那里捡石子。不料,一个没站稳,头朝下的滑下坡。
桥的这一面早就干涸,堆满了垃圾,我一路滑下去,正好被一块竖着的煤渣划到了鼻子,顿时血流如注。我哇哇大哭,满脸鲜血。
奶奶当时就吓傻了,有人奔到田头,叫来了母亲。
母亲急的抱起我,就往村卫生所跑,边跑边用头巾按着我血流不止的鼻子,小声咕哝着:别破相才好,别破相才好。
村卫生院给我简单处理了一下,跟母亲说要上县城缝针,小鼻子都划开了,不缝针长不好。
两岁的我,疼的揪着母亲的衣襟,只一个劲的大哭。手足无措的母亲咬紧牙关,在村长的陪同下,带着我赶往县城医院。
等一切都弄好,我也在麻药的作用下开始熟睡,她才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浑身发抖。
每每我疼的睡不着的时候,总是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我。母亲说那段时间她几乎没怎么合眼,就怕小小的我,去碰触鼻子。
现如今,我的鼻子依旧有一条浅浅的疤痕,母亲时常懊恼,说应该把我带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9.
出了我这样的事情,爷爷奶奶又是一顿大吵。爷爷嫌奶奶看孩子看成这样,第二天,就把哥哥带到了果园,自己带着。我则有小姑在家看管着,养伤。
哥哥那年5岁了,虽然从小乖顺,可也到了狗也嫌的年龄。
果园里的一只母狗刚养了一窝小狗狗,哥哥乘爷爷一个不注意,跑到狗窝里去抓小奶狗,结果被护犊子的母狗冲上来在耳朵边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下子又是一阵忙乱,两位老人接连两天把孩子带成这样,母亲实在是气的紧,却也不能说什么。
于是,妈妈背上背一个,手上牵一个,白天就这样带在身边,她怕再有啥闪失。
这些事情母亲从不向父亲提及,只父亲归家时看到我脸上的疤痕,大吃一惊,问起来,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带过去。
很久很久以后,母亲才会用玩笑地口吻对我和哥哥说:你爷爷奶奶哦,给你俩都留了记号,这下好了,不怕丢了,好找。
上有老下有小,还要照顾弟弟妹妹的日子,母亲没有一丝埋怨,总是乐呵呵地。她手脚麻利,心灵手巧,全家人的衣衫鞋袜,都是她一针一线做的。贤惠,体贴,敬老,是全村人对她的评价。至今回老宅,一些老人提起她,还是竖着大拇指直夸好。
时光荏苒,独自撑起大梁,照顾一家老小的母亲,终于等到了一家团聚的日子。
在我五岁那年,终于可以随军了。
于是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带着体弱多病脾气火爆的奶奶,离家南下,来到了上海,与父亲团圆。
至此,鸿雁传书的日子结束了,妈妈有了最坚强的依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