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但不是人人都能顺利
半截粉笔被狠狠抵在讲台上，而折断掉落的那一部分则早已被踩成了粉末。这种情绪叫做暴躁。
男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绪了。他在这个错乱的，没有尽头的空间里日复一日的等待，原本坚定狂热一如烧红的烙铁般的信念此刻已然在冰凉的水中冷却定型，变成了一种固有而虚无的寄托。
寄托。
可一旦到最后的最后方才发现所托非人，那么一切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讲台下，史凯奇仍在埋头大睡。这三天来一直如此，他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一个多月相处下来男人自以为已经摸清楚了男孩的脾气——孤傲而又自卑，聪慧而又懒散——然而没有更多实际情感经验的天才物理学家却怎么也不可能明白，无论人类有多少理性，在一些根本就无法用逻辑和理性来丈量的事物面前都将化为无形。
这见鬼的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凌驾于科学之上的某种魔力！？
男人苦笑，看着那只纯白的波斯猫一溜烟似的跳上讲台。
你知道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史凯奇趴在女孩的房间门口，有气无力的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哎呀不管了，快帮我参谋参谋，这双鞋配起来怎么样？”房内的夏电三又蹦又跳欢欣雀跃，全然不顾死宅男已经变成“囧”字的一张脸。
“白色高领毛衣，黑色无袖背心裙，还有一双带绒毛的黑色小马靴……穿这么清纯您这是准备去援交呐？”史凯奇痛快地飙出这句话后整张脸就贴在了门上。往腮帮子上摸一摸，嗯，还好，牙没掉。
“一大清早就一直神经叨叨的，不乐意参谋就滚，当心我抡死你！”女孩龇牙咧嘴的露出与衣着完全不搭的凶相，史凯奇看在眼里，却突然笑了出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像是女孩刚刚找到工作吧，破天荒的第一次请他出去吃饭。那天她也是东挑西拣了半天方才翻出这套黑白配的行头，美滋滋的穿上之后就凶相毕露的逼他说好看……
两年过去了，衣服还是那套衣服，女孩也还是那个女孩……
连凶起来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虽然基本上所有富二代都好清纯这一口，但你的优势不在这，”死宅男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可还没有彻底放弃，“这条背心裙下摆太长，直接把你最大的亮点砍去了一半。要我说的话……”
超短黑色皮裙，黑丝连裤袜，锃亮小皮靴，一字领修身针织衫。简约时尚性感，美腿轻摆间秒杀一片富二代！
“你傻吗？这样穿晚上会冷的！”神经大条的女人在试衣镜前转了好几圈才想到这个问题。
“外面套个风衣不会么？到时候你们肯定要去全市最高档的餐厅，那里的暖气足到能蒸熟你，进去了肯定得脱啊！”史凯奇终于抓住机会又痛快的飙了一句。这一次他的脸跟房门的亲密度再度增加，差点就陷进去了。
“脱脱脱，就知道脱！满脑子龌龊想法的死宅男。”女孩一拳挥出，随即小跑着出了公寓，门外隐约传来念叨某个化妆品名称的声音。死宅男笑笑，慢慢将脸从门里拔出，然后沿着墙根缓缓坐下。
“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揉着脸颊，笑着吐出一颗牙齿。
光鲜的城市之下，某条阴暗腥臭的下水道。
城市强盗中的传奇，身着纯黑燕尾服，脸上带着红色笑脸面具的男人半躺在污水里，环顾四周那些被泰瑟枪击晕的属下，突然想起了很多天前在惠丰银行中第一次遭遇闪电侠的瞬间，也是有银色的电弧闪过，然后兄弟们尽皆倒下。
这年头，一个计划被破坏了，所有接下来的安排都会不顺利啊……
“Hello,Mr.Crazy。”年轻人的面容掩藏在阴影里，在他身边是十多个刚刚放下新型泰瑟枪的彪形大汉。
“这是在国内，还是说中文吧。我们做强盗的，一点都不高雅，”男人摆了摆满是污泥的左手，用极其蹩脚的发音说着他所谓的“中文”，“更何况你的声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其实我一直都很欣赏你啊，疯狂先生。没有所谓‘劫富济贫’的伪善，也从不滥杀无辜。每次劫案都由自己牵头，临时组建班底，计划天衣无缝，堪称完美艺术。”说到这年轻人低声叹了口气，像是在表示某种惋惜，“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一直保持着完美犯罪的你会在三天前险些落网？而今天更是狼狈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躺在臭水沟里？”
“是啊，为什么呢？”男人仰起头来，血红的面具上笑脸阴森。
“因为一座城市容不下两个传奇。就像蝙蝠侠与小丑，你跟闪电侠最终只能你死我活，”年轻人微笑，他的话语声温和淡定，透着一股如君王驾临般的威压，“To be or not to be，Mr. Crazy?”
“目标锁定。‘猎人’已经吞下‘鱼饵’。”
更远的地方，电信大楼的天台，矮小女孩的声音依旧刻板单调。电子眼中，站在疯狂先生面前的年轻人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女孩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那一瞬间她觉得他在笑。
一种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自负到极点的微笑。
“……一旦‘猎人’吞下我这颗‘鱼饵’，你就可以行动了，赛雯，记住我的话……”
三天前，那个高大的带着面具的男子如是说。而他的后半句话女孩则一直无法理解——
“所有不顺利的计划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女孩机械式地重复着这个病句，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To be continue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