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空不再飘雪（一） 慵慵懒懒的守护者

当天空不再飘雪（一） 慵慵懒懒的守护者

这里是一座终年下雪的城市，细细绵绵的，无休止的飘着，唯有一天甚至几天中的几个小时内才会停止，所以这里到处都是银装素裹的景象。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时间久了，也便不再有人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等太阳露出微笑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去游乐园吧，我好想坐一次摩天轮呢..”这句话和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很多年前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中，温暖和悲伤，总是伴随着一起到来。然而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说的，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约定，因为这里明明终年都在下雪啊，晴天只是一种无法祈求到的神迹...

少年想得出神，他在学校课桌上睡了一天，感觉头都开始晕了，脖子有些酸痛。

“啊~好累啊~好想快点躺下休息啊~”

半搭着眼皮在回家的路上懒散的走着，他从不带伞，因为习惯了让雪覆盖全身，冰冷却很舒适，能让他感到心安。这是一条安静的道路，鲜有人迹，顺着走到尽头右拐就能到家，在尽头的地方，可以看到这座城市低矮围墙外的一大片森林，棵棵的树木常年披盖着银白的雪花，微风静静的在这里躺着，慵懒得似乎连树叶都不能吹动分毫，只有用皮肤才能感觉到它的流向。

“哈~欠”他伸了一个懒腰，继续慢悠悠的走着，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巷。这种阴暗的小巷在这里是很常见的，小巷内灯光昏暗，隔开很远才会有一盏孤独的路灯，地面满是深深浅浅的积雪。

一只黑猫突然从路边窜出，随后跑进了其中一条巷子。“啊...又是这种低阶的业啊，最近真是越来越常见了呢，当个守护者真是麻烦..”说着少年突然默默提速，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道路上，紧追在那只黑猫身后。

那只猫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自己，也就不再跑，放慢速度停了下来。

“我说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跟踪本喵吧，赶紧滚，本喵现在可没有心情理你这种臭小子！”说完黑猫的脑后突然睁开一只眼睛，血红色的眼球，从里面流淌出了暗红色的液体。

“是吗，不过我现在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啊，最近每天都要解决不少麻烦，真的是很累人啊。”少年边说边抽出了一把塞在裤兜里的量角器，隐隐泛着光芒。

对了，业是什么，好像有必要解释一下呢。

在我们的一生中，所做的决定，所发生的一切，真的是我们亲身经历的吗，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答案并不是肯定的。试着做一些回忆，就会发现，自己在很大一部分的回忆中会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以前的自己经历着那一切，甚至在做梦的时候，很多情况下你也都只是一个旁观者，你不一定就是你自己...

事实上就是我们现在所能感知到的世界，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在这之外，是我们肉眼无法看见的广阔无垠的另一个世界，在那里生活着以着各种形态凝聚的我们的另一面，或人类，或动物，或物质，又或是扭曲的怪物。在那里流行着致命的病毒，发生着凶残的战斗...

每个生物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会背负着一种名为灵的东西，也就是他们的另一面，生存在那个世界，以人心产生的能量为食，从一个半透明的球体开始逐渐进化成各异的形态，在那个世界里存活，如果累积吸收的负能量达到一定的程度，灵就会逐渐开始转变为业，拥有自己的意识，甚至穿透过两个世界的界线，在宿主的身上具象化。

“我说你这只猫，如果不想痛苦的话就乖乖别动。还是算了..反正说了也不会听，那就动手吧。”少年手中的量角器泛着的光芒开始阔大，发出“嗡嗡”声，直到变成一把巨大半弧形的战刃。

“臭小子，喵从你身上可以感受到不同于原罪的能量，如此的甜美的香气！”猫说完就急不可耐的亮出爪子飞扑过来，尖锐的爪子直奔少年的心脏处袭来。

没有预料到这么低阶的业会有如此快的速度，他来不及完全躲避这次攻击，抬起手臂格挡了一下，锋利的锐爪瞬间就在他的小臂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身后不远处，停下动作的黑猫伸出沾满血迹的爪子舔了一口，随即迫不及待的将整只爪子塞进嘴中吸吮，那一瞬间陶醉的表情，看得出来对这只猫来说，少年的鲜血可谓无比的甜美。

“香甜，醇厚，更多，喵还要更多！”为了食物黑猫深深的业已经失去了控制，双眼开始变成血红色，脑后的眼珠也变得越来越凸出，两只前爪开始暴涨，透过皮毛可以清晰的看见暴起的青筋。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受伤的左臂，仍然面无表情，好像受伤的并不是他自己，转过身继续面对那只已然发狂的猫。

“特点是速度吗，虽然有点麻烦，但具象化之后的业必须铲除，不然会有更麻烦的事发生，我可是很懒的啊~”

“铛！”举起武器挡下了黑猫再次飞扑的一击，飞溅出火花，随即身体向右方避闪，躲开了另一边刺向面门的爪击。

“不要躲，再一口，只要再一口...一口！”黑猫露出了回味的表情。

不能再拖下去了，虽然这种战斗开始时就会进入那边的世界，不会被普通人看见，但是持续得越久，就会有其他的业聚集过来的可能性，而且...

“拖太久的话...我也是会饿的啊！”少年双眼充血目光变得锐利，举起战刃飞速略过黑猫的脖颈，准确无误，一击毙命...惊诧的表情仍停留在黑猫的面部。

他用力甩去沾在刃片上的鲜血后，便弯腰拽下黑猫脑后的眼球，它那毫无生机的躯体渐渐褪去了颜色，变得灰白，最后化作白色的粉尘与周围的积雪融为一体。手掌中那只恶心的眼球发出了痛苦的嘶吼，退变为一颗半透明球体最基础的灵，随即被少年吸食，他左手小臂上伤痕也随之开始慢慢愈合。

“小黑，来这边，以后不要再乱咬东西了哦，爸爸又会生气的。”一个右脸略微浮肿的小女孩轻声说道。

不可避免的，这只眼球具象化之前的部分记忆开始涌入了他的脑中。

“喵~”抬头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女孩受伤的脸颊。

“要是再让我看到它搞破坏，我就要你们好看！”一个略带醉意的男声从客厅响起。闻声小女孩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身体，露出了藏在衣物遮蔽下的淤青。

“小黑，要听爸爸的话哦...”

“喵...”

翌日，四处散步玩耍后回到家中的小黑，悠闲的走回自己的小屋，就在要卧下休息的一刹，它闻到了血腥味，熟悉的味道，是小女孩每次被她爸打伤后流出的鲜血的味道，而且这次的味道很浓，比任何一次都浓，它立刻循着气味飞奔过去。

客厅，中年男子瘫坐在地上，手上握着一只沾血的空酒瓶，小女孩则安静的躺倒在血泊中，旁边散落着啤酒瓶碎片，一大片酒渍散发着麦芽的酒味香，和浓醇的血腥味参杂在一起，飘荡在这死寂的空间里。

小黑跑过去，舔了舔女孩的手臂，没有动静，它绕到正面，想去舔一舔女孩的脸颊，然而映入它眼中的却是少女瞪大的双眼，原本明亮的眼睛已经变得诙暗，夹杂着惊恐，一眨也不眨。

“喵！”小黑使劲的舔了一下小女孩的额头，想做最后的努力，而得到的依然是一片寂静。

“小黑，过来，我带你去散步~”

“小黑，今天我们去公园，你也要一起~”她欢快的笑着。

“小黑，妈妈走了，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我们要乖哦，等她回来...”一颗小小的晶莹挂在她的眼角。

“小黑，要听爸爸的话哦...”她害怕的蜷缩着身子。

一连串小女孩的声音在它的脑海中炸响！愤怒，无法控制的怒火，下一秒，一只眼球在小黑的脑后暴起，凸出，靠着一条条的血丝拉扯住不让眼球弹出，它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回过神的时候，它的爪子已经刺穿了中年男人的喉管，拔出，血光迸溅，轻舔..."香甜，喵还要更多！"...

“呼~这次的是愤怒吗...”少年长出了一口气，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他也回到了这边的世界。每个他所铲除掉的业，都会带有这样那样的故事，已经不会感觉奇怪了，他随手用两只笔和绳子绑成十字架状，插在黑猫躯体消失的那片雪地，闭眼合十以示哀悼，然后转身继续回到那条回家的路。

“你果然变强了呢...刈~”一个声音在他的脑中骤然想起，这声音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陌生却又感到熟悉，就像是黑夜里的光束，直击心灵，但是转瞬即逝，他想要伸手去抓住那道光，却发现早已变得黯淡，遥不可及。

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也没有业的气息。绵延的飘雪似乎又大了一点，不知为什么，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心口处隐隐作痛，抬手拭去一片湿润，再次回到慵懒的表情。

“错觉吗？算了，还是回家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