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吃就行
文/石岩磊
前几天我和爱人去了趟天津盘山，往回返时自然要“贼不走空”，多少得买些当地的特产，在琳琅满目的山货前，我建议道：“这核桃很新鲜，吃了还能补脑，来点吧！”补脑不过是托词，嘴馋才是实情，于是就买了几斤，到家吃的时候，只需用力一捏即可将皮挤碎，这也成了我早饭后的功课。昨天上午，我手里不紧不慢地忙活着，而心思早已飞远。
其实，我家还有几对陈年老核桃，只是不能吃而已。十几年前，我坐出租车的时候发现档把旁有两个晶莹剔透的“玉核桃”，便跟司机搭讪起来：“师傅，这是什么材料做的？”他不无自豪地说：“就是文玩核桃，盘时间长了就能玉化，这是花了两年功夫才出的效果。”我甚是诧异，猜不透其中的原理，但非常欣赏其温润通透的感觉，后来就去古玩市场买了一对，没事时便托在掌心盘玩，时常在脸上蹭点油下来，三个月后果然有成效。
核桃表面起了一层滑腻的包浆，凸出的棱条也变得油润了，似乎有转化为玉质的迹象，我在欣喜之余便更加起劲地侍弄它们，可半年过后再无多大进展，“难道是这对核桃不适合把玩吗？”便又先后买了几对回来，但玩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年，所以也没有叫我中意的，慢慢地就失去了对文玩核桃的兴趣，将它们全部束之高阁了。一次和爱人聊天时谈起此事，还抱怨说自己的眼力太差总挑不到好的核桃，她分析说：“原因在于你的核桃太多了！”
爱人的话不无道理，不专心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如果我能持之以恒地盘磨一对核桃，兴许早就有令人惊喜的效果了，可不断地见异思迁终是一“核”无成。仔细想来，爱人的断言也只是揭示了病因的浅层根由，真正的病根还在于心不静。急于求成虽可激起十足的干劲，可在遇到进展瓶颈期时，极易导致垂头丧气的颓唐，便重打鼓另开张而前功尽弃，在这山看着那山高的辗转腾挪间迷失了初衷，最后落得个两手空空。
心静自然凉，不只是对抗燥热的良方，更是解决浮躁心态的特效药。当下物欲横流的社会充满蛊惑，股市大涨，一夜暴富的诱惑使人蠢蠢欲动；房价蹿升，财源滚滚的迷惑令人寝食难安；主播走红，日进斗金的魅惑叫人垂涎欲滴，但当自己如飞蛾扑火般投身其中时，才发觉赚钱的伎俩都是坑，颠得自己头晕脑胀几近虚脱，最终往往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有心静如水，方能不为外物所惑，在平平淡淡中守住一份安宁与安康，回头看时就会发觉自己已经站到了金山上，可能不是财富的巅峰，但一定是幸福的高端。
人们常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花不开怎能归咎于“有心”？分明是操之过急而浇水太勤导致的恶果；柳成荫也绝不是“无心”之功，只是没有迫不及待地揠苗助长罢了。养花种树需要怀有一颗素心，该湿时莫怠惰，要勤浇水，该旱时不得瑟，干上几日也无妨。文玩核桃同样如此，需盘时别手懒，就能去除多余的毛刺，需养时也不可多玩，有利于油脂的浸渍。
素静之心毫不例外地适用于为人处事修身养德，飞黄腾达的后果往往是摔得更狠，天降横财的结果大多是人财两空，红得发紫的结局常常是人设崩塌，安步当车顺其自然或许不会一夜间鸡犬升天，但也能避免断崖式跌落，在水到渠成中安享小步快跑的欣然。静可养身，更可养神，它滋养的是抱朴守拙之风，涵养的是海纳百川之气，修养的是淡泊宁静之心，诸事怎会不顺遂？心情岂能不安详？
我静静地剥着薄皮核桃，手里发出细碎的“噼啪”声，爱人提醒道：“够吃就行！”我便从天马行空的遐思中回到眼前，是啊，凡事有够不就是最朴素的静心吗？我收拾起餐桌上破碎的皮壳，和爱人一同细细地品味起核桃的果肉，香酥可口的味道顿时弥散到整个房间，时光好像也放慢了脚步，静候着我们咀嚼着每分钟里的甘甜与安然。
202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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