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儿,五十岁以上的农村人对“双抢”一词,应该不陌生。每一个经过“双抢”的人,就象下了层地狱,脱了一层皮。
自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我们这儿农田的农作物,主要就是耕种两季稻谷,一季早稻,一季晚稻,也称“双季稻”。
每年的小署至立秋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正是早稻收割,晚稻栽插的季节。既要抢收成熟的早稻,又要及时抢栽晚稻。“双抢”一词,由此而来。
“双抢”的到来,应该是全民皆兵,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下至六七岁的小孩,都要加入到这样的大军中。主战场是田间,主力军是那些在田间劳作的中壮年人。
农村记事 “双抢”
每天凌晨一两点钟,人们就开始陆续下地。早上的主要农活是割稻、拔秧或在晒场上脱谷。一个早班下来,一片稻铺子放倒了,或是一个白天栽插的秧苗拔齐了,或是一堆稻谷脱完了。
白天,男人们一般是给空田里灌水,或牵牛犁地或在晒场上晒稻晒草。女人们一般是继续割稻或栽秧,各司其职。上午的九十点钟和下午的三四点钟,是老人和孩子要忙活的一段时间,他们要给在田里劳作的家人送上一些吃的以补充体力,那些家里没有老人和孩子送吃的人,有的因为干活离家近,自己回家拿,实在没人送的,也只有咽咽口水,羡慕他人的份了。
中午休息也只有一个多小时,家里有闲人的在家里把饭菜做好,吃完后还能小憩一会,家里没有闲人的,只有匆匆忙忙煮上饭烧一两个菜吃了,然后又匆匆忙忙下地去。
农村记事 “双抢”
我们女儿在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年“双抢”,我们中午正赶回家做饭,来到厨房,发现女儿正站在凳子上趴在锅沿,为我们盛上西红柿汤,虽然汤里没有盐没有油,女儿不知道怎么烧,只是把西红柿切开放在锅里,舀放点水就烧上了,但她小小的年纪也知道为我们大人做一些家务活了。
下午最初下田干活的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温度那么高,田里的水烫得吓人,一弯腰满脸的汗水,迷得眼睛都睁不开。
吃过晚饭后,还要到晒场去“柳”草。稻谷虽然脱了下来,但稻和草还没有分离,时间长了,稻和草都捂黄了。稻捂黄了米不能吃,草捂黄了耕牛就没有好的饲料。这一环节也必不可少,虽然活轻松一点,但也非做不可,一般都选择在晚饭后去做。
从凌晨一两点到晚上九十点钟,一天的劳动量要在十六个小时以上,这样高强度的劳动量要持续一个多月。
农村记事 “双抢”
“双抢”最重的活儿应该是挑稻把子。由于是双季稻,早稻收完了还要栽晚稻,所以稻田里会非常糜烂,不然晚稻无法栽插下去。
在生产队的大集体时,挑稻把子一般都选择“打接担子”挑,队长会选派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在烂田里将稻把子挑到田埂上,其他人则“打接担子”往晒场上送,过程蔚为壮观。
实行责任田后,挑稻把子都是全家出动,老人妇女和孩子在田里抱稻铺子,兜担子,男人则把兜好的担子往晒场上送,个个都搞得似泥人一般。
“双抢”最怕的是下暴雨,俗称“抢暴”。暴雨一下,来不及收拾的干稻干草和田里的干稻铺子都被淋湿了,麻烦得很。有时看看天上乌云翻滚要下雨的样子,人们就从田里拼了命地往晒场上跑,跑得“血喷了心”,等把干稻干草抢收完了,却一滴雨未下,让人哭笑不得。有时暴雨下得急,来不及抢收的干稻干草被淋得满场都是。有时一连几天的暴雨,弄得稻子发了芽,半年的辛苦白费了,草也被淋烂了,牛草和牛饲料成了问题。
立秋过后,“双抢”基本结束。这时就要交公粮,盘草堆了,公粮交完了,草堆盘好了,“双抢”也就结束了。
一个多月的“双抢”下来,每个人都变得又黑又瘦。“双抢”后人们上集往街上一站,立马就会被认出来,和那些没有经过“双抢”的一比,那真是“泾渭分明”,差别太大了。
“双抢”,一直延续到九十年代中期,人们后来将双季稻改为一稻一麦或一稻一油,“双抢”才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双抢”,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生活的人们一段难以抺却的记忆。
农村记事 “双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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