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它的具体属性会通过其他方面被赋予,例如张三每天早晨起来照镜子时,他会发现他的皮肤越来越松弛,他的头发越来越少,由浓密的黑森林衰退为花白的一丛枯叶。
这是时间的力量,这是生命最残酷的真相:每个人朝着死亡的隧道一路狂奔。
张三从书上读到这句话时,骂了一句娘。然而当他暗恋的村花翠花死在他的面前时,他开始简化这个世界,去认真思考他存在的意义。
张三的爸爸叫李四,他拥有着新世纪男人的一切通病:嗜酒、滥赌、打老婆。把自己的老婆打跑之后张三成为了替代品。赌钱失利的李四又一次暴打张三时。
一个缥缈而又清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神的子民尊严不可侵犯。”
“去你妈的基督教,老子是无信仰人士。”张三选择了做一个沉默的羔羊。
然而正抽的起劲的李四却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倒在了地上,窗外平地起惊雷。渣男李四心梗突发就这样死了。
村里人都说他作恶多端遭了报应,张三就此投入了上帝的怀抱,一天三顿哈利路亚,他相信自己是那个上帝最疼爱的彼得。
张三暗恋翠花很长时间了,上帝告诉他见过他鸡巴的第一个女人将会是他未来的妻子。那个第一个见过他鸡巴的女人不知道流浪到了哪里。
他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是乳房的味道,是轻咛的声音,是一双柔软的手拂过他屁股的触觉。
那个女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惊呼一声:“好家伙,这么大。”,接着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句话像是梦靥般深深扎进了张三的骨髓里,当翠花见到他的鸡巴时惊呼:“好家伙,这么大。”一种从脑海深处迸发出来的力量将他带回了失落的回忆。
他当时就爱上了翠花,他甚至还想将自己的每一个部位都展示给她看,不带一丝赤裸裸的情欲。
张三喜欢她的嘴唇,它满足了张三对于完美的嘴唇所有的幻想,丰满而不肥腻,娇嫩而不油滑。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莫名的虚无感席卷着张三的灵魂,
他幻想,他惆怅,他凋亡。翠花的胸部很软,小脸很白,小手很凉。第一次见到翠花的时候,在小酒馆的路灯下,她捧着一杯热茶细细的吞咽,两条宣纸白的细腿勾人心魄,脚上一双细长的高跟鞋轻悠悠的晃荡。
她喝的越慢,张三心跳的越快。一杯茶喝完,张三一头栽在地上不省人事。
村里的大夫说他遗传了他爸的心梗,张三嗤之以鼻,他一边感叹着爱情力量的伟大,一遍把药当糖果呼噜呼噜的倒进嘴里。
在遥远的非洲大草原上,第一个猴子会用它的纤弱的腿奔跑在无垠的平原上,它也许是在活命,也许是在繁衍,但这些都不重要,在漫长的奔跑生涯中,有那么一个不开眼的母猴子看上了他,于是人类的奔跑基因一代代繁衍了下来。
张三祖传的Y染色体从猴子那一代传了下来。他想送给翠花,翠花却上来给他一个大耳光,羞红了脸骂他臭流氓。
张三捂着发红的脸郁闷的回到了家,窗户传来摩斯密码,三短一长,两长两短,三长三短。他面色一凛,猛地窜进床底下。他翻出一本早已泛黄的密码本细细的对照。
“吱呀”门应声而开,进来的却是翠花,打眼一望,她脸色惨白,嘴唇乌黑,头发散乱,像是个刚下葬的尸体。
“嘿,我知道了,暗号是救救我。”张三查完拍手一叫,迎头对上了翠花绝望的眼神。张三静静地没有说话,预兆就在那无语凝噎的几分钟像开火车那样轰隆而至。
“张三,我要死了。”翠花勉强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洒脱。
“我知道,死神会在村头的老槐树下带走你。”张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个刹那,上帝似乎控制了他的思想。他的身体在不断剧烈的颤抖,像是在与这个悲哀的时代无声的抗争。
“你会算命吗?”翠花没头没脑来了一句话。
“会,从来也没有准过。”张三尴尬的笑笑。
翠花把手伸了过来:“来了这里三年,我的掌纹每天都在变,这是为什么呢?”
张三熟稔的接过她的手,像是抚摸老情人般细细的摩挲。
“心不定,掌纹自然每天都在变。我看你五行缺个东西呀。”张三痞痞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缺什么?”翠花被勾起了兴趣。
“缺个我!”张三在翠花的惊呼声中把她推倒在床上,屋内的昏黄的灯光蓦然熄灭,附和着沉默的夜,只有黯然的星光照着这片茫然的村庄朦朦胧胧。
有一段时间,上帝总是在张三耳边说:“永生是死亡的彼岸。”
他睡觉时,他走路时,他吃饭时。这句话不断地在耳边响起。他开始忧伤,上帝是超脱于宇宙的最高意识形态,为何一直频频向他发送死亡的讯号。
他询问身边的每一个人,没有人见过上帝,更没有人听过这句话。他们纷纷嘲笑张三是神经病,他站在舞台中央孤独的回望,翠花的脸慢慢浮现在暗红的幕布后。
张三像是个濒临死亡的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紧紧地抱住了翠花:“为什么,上帝不再相信他最疼爱的子民了吗?”
他放声大哭,泪水浸湿了翠花薄薄的花边衣领。翠花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用那双小手摩挲着他那一头乱发。这像极了小时候张三挨打时妈妈摩挲他的味道,这种力量修补了他早已成废墟的内心。
情感上的强烈慰藉奔袭而来,让张三回到了那个身边充满液体的时候,一切都是原点,没有什么不同,他头一次觉得死亡离他很遥远,很遥远。
他走到了村头的老槐树下,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靠在树干上。她歪着头,笑容安详,身材姣好。张三一眼认出来那就是翠花,他上前拉住翠花的手,还是那么的凉,在永恒面前,温度失去了一切意义。
翠花是死于心梗突发,她走的很平静,村里的大夫是这样对张三说的。张三点了点头,他抱起翠花来到了村外不知流向何方的小河。
入土为安是卑鄙者的死法,永恒的流放才是高尚者的归宿。张三将翠花放在装满各种花儿的竹排,点燃他心中的最后一把火。随着那张脸的不断远去,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很多年后,张三已经很老了,牙齿已经掉光了。没有人知道他多少岁,只知道他说自己是背叛了上帝的犹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