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的更早了一些,十月初本应是秋高气爽,全家过节出游的日子,而我们却被连续的降温,雨雪天气困在家里,近到赛里木湖远到喀纳斯都下起了大雪,不约而同的对十一黄金周说Beybey。而我们早已是毛裤棉衣上身,迎来北方暖气来临前最难熬的日子!
在西北地区,每个人对于寒冷都有切肤的感受,不同于南方的阴冷潮湿,北方冬天的冷是干咧生猛的,直逼骨髓,让人无处藏身的冷,那种冷深入人心,一辈子也令人难以忘掉,而西北农村长大的孩子对于寒冷也总有着特殊的记忆!
小时候对于冬天印象是又可怕又可爱的,冬天上小学时,穿着妈妈做的大棉鞋,妈妈作为南方长大的姑娘,手工活不好,总是刻意把我们的鞋子做大,以便可以多穿两年,所以穿起来保暖性也更差点。那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进九后持续零下三十度的低温,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到家后十个脚趾头已经失去了知觉,我怕极了使劲哭着喊冷,妈妈则把我的脚塞进她的怀里搓揉着,好半天才终于暖过来。怕冷,小时候这是我对寒冷最原始的记忆。
冬天也是酒鬼出没最多的季节,天气的寒冷,酒精的发热作用,加上冬日的清闲,许多蒙古族的男人(这里没有诋毁蒙古族爱喝酒的意思,但是我居住的地方实际情况就是这样),他们聚集在小酒馆里,一喝就是一天,傍晚时分,放学时便常会路遇走路摇晃、东倒西歪的醉汉,我们各种躲开甚至绕远路回家,那时的记忆对于醉汉就是恶魔的代名词,父母说酒鬼会抓小孩,抓走后再也见不到父母!他们有些醉的厉害,歪倒在路边雪地里昏睡,家人如果找到扛回家去,没有找到的,隔几天就会听说哪个酒鬼喝醉了被冻死在路边的消息!
那时的我们又喜爱冬天,因为可以滑冰,打陀螺,大雪过后打雪仗,哪怕冻得脸蛋通红手脚冰凉,也不愿回家,每个人都有爸爸做的溜冰鞋,还有大号的滑雪板,我们会找到一处高坡,三两抱团乘着滑雪板从高处滑下,刺激又爽快;爸爸们手工刨制的陀螺,孩子们会自发进行打陀螺比赛,在冻硬的雪地上起劲用小鞭子抽着,旋转的越久越自豪!
儿时对寒冷的记忆除了孩童的欢乐游戏外,不出门的日子,我们在家就各种捣鼓吃的,在炉火上烤肉,烤红薯,烤土豆,烤甜菜,用天然室外冷库做冰棒,一口下去冰爽透入心脾!
西北的冬天不仅漫长,夜也是又深又长的,上初中走读后,往往天不亮,我们就要从家里出发,即使裹得严严实实,还是抵不住寒冷!记得寒夜里,我们结对在窄窄的乡间公路上走着,一路只听到嘎吱嘎吱的踩雪声,谁都不吭一声,因为寒冷而期盼着再快一点抵达两公里外的学校,偶有经过的车辆照亮小路!到学校后,睫毛粘住了,头发眉毛变花白了,手脚也冻僵了。
高中住校后,寒冷跟着我们又来到宿舍里,那时的住宿条件不好,是大仓库改成的学生宿舍,老旧的房子完全不挡风,我们则要自己从学校煤房拉煤回宿舍,轮流值日每天烧炉子,三十几平米的大宿舍,住了十几个姑娘,到了夜里炉火灭下去,还是冷的无处藏身,整个冬天我都是穿着棉裤睡觉,半夜时不敢翻身,就在那高中三年,靠窗住的我,被冬日寒夜里的冷风倾入右腿,风寒的毛病自此跟着我!
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多少个冻得睡不着的冬夜,我看着从天边升起的冷月,又圆又大的经过我的窗口,似乎在与我对话,似乎又在疼惜着我们的寒冷!
那时的冬天,我们还要在早上九点钟出操,点名结束后,大家排队在空旷冷清的县城马路上跑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回响,天冷的不见一人,结冰的路面发出阵阵寒气,街边的路灯因为寒冷,发出的光也是有气无力!多年后,冬日出操的那些早上停留在我对于寒冷的记忆中,仍挥之不去。
再后来,我转学到市里的高中,那里是新盖的公寓楼,热的只需要穿薄薄的秋衣,远离里那让我一生无法忘记的寒冷居所,短暂的切断了寒冷的回忆!
生活在寒冷之地的人,似乎天生就渴望温暖,至今我也是个不怎么怕热的体制,而天气稍稍一冷,则恨不得让最暖和的衣服上身!辗转几年后再次回到这片生养我的地方时,仍不喜欢这里冬天的寒冷与漫长,冬天从十一月要持续到来年的四五月,这大半年的时间,只有寒冷与人为伴,万物凋敝,到处是灰蒙蒙的颜色,长久的白雪覆盖,让人也忽视了雪的可爱!
每到入冬的时节,我便暗暗开始期盼来年,积雪消融,新芽吐绿的春天,怀着这种期待,在每一个漫长冬夜,每一次气温突降,每一次任性的大雪天,都心怀这种希望,因为我们知道每一个寒冬,都会有结束的时候,春天也始终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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