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

未曾想过，时间，竟是这般的不懂人事

一、

今日放学，有些晚了，父亲来接我回家，说是要先去买菜，再顺带把上次看中的那半只白斩鸡带回家，我默了默，车子就缓慢地往上塘开。

下班高峰期，那可不是吹。

车堵得就跟蜗牛赛跑似的，你对他喊加油，他也就只能勉强回应你一个微笑；你叫唤着让他在快一些，他最多也只能说，我尽力了。

兴许你会惊呼、感慨，但是事实，就是这般证实的，就如那在灰色天空下的红灯，从远处看，从上红到下，一片模糊的红，兴许有些黄或绿，但都转瞬即逝，淹没于红灯之中，耳边充满着交警的警哨声……

好不容易开到菜市场附近，却又要为停车而烦恼，真羡慕那些可以让车子倒立停放的人，只要有一堵墙，他们就不必担心停车的问题，可惜，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常见，但同时，我也不需要我的父亲的车技有那般的高超。

二、

记得，上次来这个菜市场的时候，也就一两个星期前，那时候，菜市场的门口站了几个人，他们身边堆满了一筐筐好似是新进的小黄鱼，都藏于冰中保鲜。

“这小黄鱼怎么买？”父亲问道。

“这边一斤十三，那边一斤十五。”那人一边搬货，一边回答，还不忘用手比划着，从声音听来，有些吃力，看来，如果单手加双臂抱着混着冰的小黄鱼，是有些重呐。

父亲揣摩着价钱，打量着小黄鱼，喃喃道：“的确，这是十五的是比那十三的要好，恩，但，还是再看看吧。”

进入菜市场，冷冷清清，安安静静，如若不是眼前的摊铺与那菜市场专属的地板模样，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我，这里是一个菜市场，我大抵做梦都不会想到居然还有菜市场这般安静的一面，所有人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有一些人在赶虫蝇，路过为数不多的一块水生铺，几句话语中，便得知那外边的小黄鱼是她的……

那天，父亲带着我，转完了整个菜市场，也没想到有什么想买的，毕竟，这个菜市场，有些空，有许多人都卷铺席子走人了。

到了最后，还是看不下来，就开车去前不远的新菜市场买了蝤蠓和大闸蟹回家了。

三、

现在再来看看这菜市场，依旧还是与外街的热闹形成对比，就好似，是两个世界一般，但也谈不上那么隔绝。

于上次有所不同，菜市场里依稀的有一两个身影。

父亲带我走到一个铺前，打量了一番，便指豆腐说，来一小块，那女人也是精练，一刀下去，笔直的将一大菜板的豆腐分成了两份，她正打算下第二刀时，倒是吓着我父亲了，他连别说，别别别，一家三口吃不了这么多的，少点少点，那女人也随之用菜刀比划着，这样？这里？这么多？等看到差不多位置的时候，父亲才应了下来。

“嗯，就这样差不多。”

“哈哈，一刀下去就慌了，三个人吃不了太多。”我在一旁感慨。父亲微笑，笑着说是啊。

那女人快速下刀，马上就用袋子反装好，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听见我这般调侃，也露出来笑容，“呵呵，一块豆腐三人吃，一人付一块。”

我们笑了，父亲付了三块钱，提了豆腐，就走了，我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三钱都由一人付。

“这东西怎么买？”

“二十一斤。”

“这怎么怎么贵？”

“我这可是……”

不远处，传来讨价声，也许对于这个菜市场，已经是不多得了的吧？冷清中的嘈杂，总是显得那么的孤独。

但想了想，总归是生活的需求吧。

四、

这菜市场有两家熟食店，兴许有三家，原先的我不确定，但我现在唯独确定的是，无论当初他们之间的竞争有多么的激烈，但是现在，只剩下一家开着了。

不过，令人惊奇的倒是这家熟食店，相比这里的其它摊铺来看，开的意外的好，起先有三四个，后来就来了一两个，就成了五六个了！

我回头看了看，菜市场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了，出来那些站摊铺和个别一两个买菜的，这里就是这菜市场，最热闹的地方了。

这个店铺里的灯显橘黄色，好似暖洋洋的，与菜市场内部惨白而又略带灰暗的白灯形成对比，店铺里，有两个全菜市场最忙碌的身影，她们忙活着，几乎忙不过来，就连父亲问半只鸡的价格都要问了有两三分钟后，才有人回答。

一个人拌着菜，另一个人切着肉，两人相互合作，动作麻利，但还是让人觉得慢。

一个女人好不容易等完了漫长的制作过程，正准备走，却又得自掏钱包问一只鸡爪的价钱，正觉得奇怪，就见她转头对着一个拿着鸡爪吃得正开心的小男孩骂道：“下次你在敢偷吃，我就打断你的手。”那女人凶狠的样子，男孩似乎不怕，还是笑嘻嘻的拿着鸡爪缩了缩脖子，继续啃。兴许是等饿了吧，我是这么想的。

我的身边一直站着一位半百过半的老人，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站着的，她一直站着，打量了一会儿，拿了一个钳子，夹了一块猪舌头放在称板上，喊到，来称一称诶，可是没人理。因为，里面的那两个女人实在是太忙了。

过了一会儿，老人夹起一块牛肉和猪舌头比重量，她夹了一块牛肉，放到称板上，一会儿夹起一下牛肉，放下，一会儿夹起一下猪舌头，放下，最后，她选择了牛肉，因为牛肉更轻一些。

但她好像又不放心，又仔细挑选了一块较小的牛肉，又与称上的牛肉比，又挑了一个最轻的留下，嘴里还嘟囔着：“唉，弄太多又吃不掉……”

最后，她以二十一块钱的价格买了100多克的牛肉，面带笑容的走了，那笑容倒是令我难忘，那笑容，就好似一个孩子拿到了糖果一般开心，我一时间，竟有些呆。

你也许可以想象，一张年老而又沧桑的脸，却可以笑出那般可爱的笑容，就好似那脸上的皱纹也是来修饰这笑面，鱼尾纹上扬的角度刚刚好，微微的弯，嘴角咧开，就便能够看见那泛黄的糯米牙，粗糙的黄皮肤就像那旧老的羊皮卷，微笑被画于卷上，就好似一副珍贵的名画，被收藏于我的心房。

五、

我们终于买到鸡了，准备回家。

出门的时候天都暗下来了，菜市场旁的一家水生店里的一条大鱼有些躁动，剧烈的晃动使塑料盆中水晃出来了不少，在灯光的照映下，水珠在发光，泛着银白色的光，我突然有一瞬间的错觉，竟将它想成了一朵自由的浪花。

父亲笑到，“嘿，你看，就连鱼都抗议了，那帮人真是太慢了，就买只鸡，居然能等到天黑。”

“是啊。”我回应到，连鱼都在抗议吗？我不禁苦笑。

在那灼白的日光灯下，塑料盆映出大鱼的尾巴，我那时也不知怎么，竟觉得那似人手，一只骨节分明的人手，好似渴望、呼吁着自由。

一切，都淹没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六、

那菜市场如今的现状，实是值得令人深思，一路上，我不经想起了老师曾讲过鲁迅先生所说过的一句话，那是形容悲剧的。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了给你看。”

但是，我并没有没见过那菜市场美好的样子，所以，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落寞。

落寞也许就是曾经拥有过的、看似寻常的东西，而如今却失去了。

也许，那就便是落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