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走长街

 

    “我们走回去吧？”她如此提议道。

    从乡下挂清明回城已经较晚了，较讲究的她去美容院洗了个头，待我去接她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我没有否定她的提议。我们一起走出那一家美容院的店门，从老汽车站，过十字街，一直往前走。

    这个时候的小城长街已经少有人车了，显得安静而冷清。在一拐角处，遇上了一对行为亲昵大胆的情侣，我们仿佛像没有看见似的从他们身旁经过，静静地走我们的路。偶尔会有一辆亮着灯光的车呼啸而来，又呜呜哗哗地呼啸而去，然后又剩下了安静，似乎是特别寂寞的那一种安静。

    “明天就要去上班了？”我问她。

    “是的。这次要早一点回来，大姐的生日，60岁，很特别。到时候要爹进城一趟，几个亲人在一起庆庆！”看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边走边对我说。

    过了教育局，长街就变得狭窄起来。这座小城是循河谷而建的。长街是东西向的老街，北边临酉水，南边靠山。以前，小城只有这一条独街，东西长约七八里，若是初到这里的人坐车穿街而过，还误以为这座城挺大呢，这街都不容易一下子跑穿头啊！

    由于街道的某一段正在搞重新修建，有些路灯不亮了，故而我们身后的路灯将我们的身体的影子斜印在马路前方。我们边走边欣赏着我们俩紧挨着的黑影，感觉到一种特殊的趣味。

    “‘家祭无忘告乃翁’是什么意思？”可能是才从乡下挂清明回城，她心里还想着祭奠的事，于是向我问道。

    “意思是，在家里进行祭祀活动的时候，不要忘了告诉你已逝世的父亲我这件事情。因为这句诗前面还有一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呢，而需要祭告的事情，就是国家的军队向北平定被外寇侵占的中原国土。写这首诗的人是爱国诗人陆游，他是在逝世之前，都有一些死不暝目的意思哩！”我陪着她走，给她做了简单地解释。

    “那真是刻骨铭心的疼痛啊！我们现在真是好多了；国家统一，太平安宁，即使有疫情，但社会稳定。我们是有福的一代人。我们千万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她边缓缓地迈着步子，边感叹地说。

    我们过乌龟咀的时候，已经到了小城新的街区。过去，乌龟咀是这个小城的东门，乌龟咀由南而北，直抵酉水，横断与东边的交通。据说以前这里由于山抵河谷，导致河道狭窄，遇大雨时洪水泛滥，则水难下泄，造成水患。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从这里走出去的共和国元帅之一贺帅曾在民囯任职的时候，为惠及桑梓，为小城东西街铺青石板路至东门此处，并炸毁乌龟咀入河的巨石，使酉水河道变宽，解除了几乎年年闹内涝的洪水灾害。

    如今，元帅已逝，而此处已非往日的东城门景况了。放眼东望，街道宽阔，街灯明亮，街道两旁高大楼房有序排列，在彩饰的灯影里，一直远去，直入东边的天际。今日的繁华和安宁，应该是贺帅以及像贺帅一样的前辈们所渴望的，却也是他们可能想象不到的。我们借助着一代代前辈的无数拼搏奉献艰辛努力，才拥有今天我们安闲美好的生活；就如现在我和她一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带着一种轻松和愉悦，能拥有闲走长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