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观的人

被围观的人

文/高  旗     

        在菜市场拐角处，有一个下身穿着短裤，上身穿着白长衫的男人，依在垃圾桶旁。他一手里拿着一个空酒瓶子，另只手在比比划划着，嘴里在不停叨叨着什么……尤 其 让 人 好 奇 的是，他一只脚穿的是拖鞋，而另一只脚却穿着女人的高跟鞋。

        本来这身打扮就够吸人眼球的，再加上他嘴里叨叨叨地高声说话，更加让人瞩目了。大家以为是来了摆地摊的，在叫卖啥东西的呢……

        渐渐地，围观的人多了起来。

        一看身边来了这么多的人，这男子更加亢奋起来了。他举起酒瓶子，大声说道：“哎呀，你们都是来跟我喝酒的吗？好好好，欢迎大家来捧场！咱们今天来个以酒会友！既然是喝酒，那我就必须先打个样，行吧？”他边说边把空酒瓶子冲嘴里杵一杵，再吧唧几下，“好酒！过瘾！”

        他把酒瓶从嘴拔出后，又吧唧吧唧嘴，振振有词地说：“我，——敝人，不光会喝酒，我还对酒文化有研究。古人有曰：’ 何 以 解忧，唯有杜康。’ 请问，你们谁知道杜康是干什么的吗？我告诉你们吧，这酒，就是他发明的！想当年，汉高祖刘邦一喝上酒，马上高歌一曲’大风起兮云飞扬’……而曹操，曹孟德一端上了酒杯，便出口成词 ，他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我的李白哥哥呢，他一端酒杯，那就是……”

        “请 你 让 一 让 ，我 要 倒 垃圾。”这时，过来一个保洁大妈，让他离开一下垃圾桶。因为他正依在桶盖上。

        “啥玩意？我让一下，可以，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该男人两眼盯着保洁大妈，“请问：如 果 你 在 马 路 上 摔 倒 了 ，你 说 ，别人该不该扶你？”

        “去边儿拉去，没工夫跟你扯闲白，我还忙着呢！”保洁大妈把他一推，打开桶盖，倒完垃圾快速离开了。

        “大家瞧瞧，她这是什么态度？我要说，现在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他指着保洁大妈的背影大声说道。

        “神经病！”那位保洁大妈远远地回敬了他一句。

        “什么什么？她说我神经病？天大的笑话！我要是神经病，我能站在这儿，与你们讨论酒文化吗？！我要是神经病，我能记得汉唐文化名人的名字吗？！大家千万别听她的，我不是神经病，我是一个文化人呢！”他声嘶力竭地喊着……

        “看样子，这人真是个神经病人。”

        “你看他这身打扮，一定是从精 神 病 院 跑 出 来的……”

        “怎么？你们也说我是神经病？！哎呀呀，可冤枉死我了！你们有眼无珠哇，我是一个非常有文化的人啊！……”男子说着，便蹲了下来，随后，竟然“呜呜呜”地痛哭起来……

        “大家请让 一 让 ，别 在 围 观了！”一名警察走过来。身后跟着几名穿着白大褂的人。

        “历主任，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让我们好找哇！”一位穿白大褂的人，上前拉起这个男子。

        几个人扶着他走出人群。

        “你们别拽我走，我有好多好多的知识——包括历史知识，文学知识……我还要向大家宣讲呢！我要抗议你们！你们这是限制我的自由权！”

        警察同志一摆手，示意几位穿白大褂的人：快点带走吧。

        就 在 钻 进 救 护 车 的 一 瞬间，那个男子突然回过头，高声唱道：“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怎么飞呀飞呀……飞不高……”

        他这一嗓子，竟引起众人一阵大笑，大家更加满怀疑惑了：这男子到底是有了什么病啊？

        警察急忙一摆手，向几位穿白大褂的人示意：快 点 开 车 走吧……

        “哎，老同学，这人是咋回事呀？”这时，人群里有一个人认识警察，便走过来问道。

        警察说：“ 告 诉 你 们吧，他真是一个文化人。十年前他在图书馆工作，读了不少书。由于记忆力极好，古今中外的名人名句，他都能倒背如流。那年，市里招聘公务员，他以满分的成绩考取第一名，被一个事业机关局录用。正是他懂得很多知识，“笔头子”硬，给单位和领导写了不少材料，几年后被提拔为办公室主任一职。也许是他在实权单位工作，宴请他的人很多，隔三差五有饭局。整天喝大酒，一下子把他灌成了’酒魔’。无论是在单位或是家里，逢人说话 唠 嗑 都 离 不开’酒’字了……渐渐地，单位的人都称他为’酒鬼’。这不，前几天，又被单位送进医院进行强制戒 酒 。今天清早，这个酒鬼 趁 医 务人 员 不备，跑到医院超市，偷了老板的一只拖鞋和老板娘的一只高跟鞋还有一瓶酒，就边跑边喝地溜出来了……”

        “哦——怪不得哪……”人们这才恍然大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