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乡音被熔铸在旅人的梦里一样,三月的料峭也早已烙印在了我的骨子里。如果没有这样既属于内陆、又属于泽畔的寒夜和冷雨,隆冬过后紧跟着就“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那实在是不可想象。
明年的三月大概是不会像今年这样在夜晚舒坦地被冻醒了。想着大门外那几棵一到春天就挂满了鸟叫声的梨花树、桃花树此时离自己不过二十步路,想着后院里那几只阿猫阿狗天一放晴就又会爬上我书房门前的台阶,想着几个小时后又能闻到厨房里熟悉的饭菜香和油烟味,即使此时双脚冻得冰凉,也无须下床再去拨弄一番取暖器。翻个身,便能安心睡着。
只有在这个城市,才能以这样温暖的方式感受和回味一年三百多天里的一切微冷细节。
每天早上慢吞吞起床,急匆匆赶路,掐着表赶在打铃前冲上楼。有时出门实在太迟还得小跑一截路、闯两个红灯。吃饱和保暖固然很重要,但是为了不因为迟到被留在冷风中报班级报名字,往往要么是早餐只能吃半碗的面,要么就是忘了带围巾和手套。
走在路上,天一点点变亮。一路会经过许多工地,工地旁总是有农民模样的人,推着车,给工人们供应廉价的包子馒头。风一吹过,冒起乳白色的烟。
在教室门外,还可以看到其中几幢紧挨着学校侧门的正在施工的建筑,我用两条腿试过,从那几幢楼出发到教室,可比从学生宿舍到教室快多了。
而随着离高考越来越近,像这样用腿来丈量校园也变得越来越有意思。
体育课不自习,专程去寻找新的音乐室和美术室,
晚饭后不背书,去人工湖旁的藤椅上吃零食聊天,
晚自习不写题,溜去书店买环球人物和看天下
……
到了暑假,那个对高考竟毫无敬意的少年经历了迅速的成长和转变。迎着台风飞往杭州,在飞机降落到云层以下,城市灯火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荒唐感。
这里有潋滟水光,这里有涳濛山色,这里有宿舍楼下扑鼻的桂花香,这里有启真湖畔明艳的荷花丛。都很好。

可荒唐一词的扎根是不需要理由的,譬如我今天在故乡里追忆故乡。
余华说:“我们并不是生活在土地上,事实上我们生活在时间里。田野、街道、河流、房屋是我们置身时间之中的伙伴。时间将我们推移向前或者向后,并且改变着我们的模样。”
这在时间的跨度上绝对不能算大,但变化却似乎很多,所以成了遥远而值得怀念的事。或许本不值得怀念,因为我敲下这番话的今天又会被之后的我所怀念,那时的感情比之今日或许更甚。
还记得初三寒假的时候看《高堡奇人》,其中有一首充当背景乐的日文歌以其独特的曲调让我回想起了前一天晚上初听的《夕阳无限好》,从此我就爱上了后面这首歌。
而所有这些,也只是因为听到“只可追忆到,想追追不到”一句词而想到的一番话罢了。
夕阳无限好
有幸近黄昏
不必贪错心 永远好运
好景有尽惊醒一个人
要继续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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