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穷游记 第2章 寂寞成话唠
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真的变成一匹白马了。
想想我也是嘴欠，真不该多那一嘴，第一次知道了饭局的厉害，饭局不在于饭而在于局。还有这个光头，知道什么时候客气，什么时候不用客气，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散了席……哦，不对，我根本啥都没吃着，原因是他们啥都没点，仅有的一点儿钱都用来开房了。
搞定我之后他们就立马要撤出酒店，我连家也没回，直接跟着唐大师走了。
说来奇怪，即使我被坑了（至少我此时此刻是这样的感觉），我却没有反抗和逃跑的意思。愿意跟着唐大师走，哪怕看不到前方的光和路。
后来的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给自己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在那个没心没肺渴望流浪时间最不值钱的年纪，谁会想到一别十年，谁会去多看一眼那个叫做家的地方呢。
我们的第一站是鹰愁涧，之所以说是第一站，是因为我们确实是在那儿第一次站住的。之前的百八十里地，换了新坐骑的唐光头贪图速度和激情，拼命地催我加速，累得我四肢打颤头脑缺氧，直想趴窝摔死他个小舅子。
望着波涛汹涌的河水，那只猴子多动躁狂症发作了，他开始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手搭凉棚，东张西望，自言自语道：“唉，要是有条船就好了。”
“你……当我是棺材板吗？”
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一个穿青布衣的白胡子老头儿翘着二郎腿，抽着旱烟，悠闲自在地躺在船上，大有“野渡无人舟自横，大爷我歇会儿抽袋烟”的逍遥意境。
“老头儿，捎我们一程呗！”猴子作了个揖，不知道跟谁学的，有几分人的样子，更多的是滑稽。
那老头挺起身来，“今儿我心情好，送你们一程，顺便再送你们一课程，咋样？”
我们本着只要不是贼船就上的宗旨上了船，至于课程嘛，又没得选择权，既然他愿意讲，那我们听听也无妨。
也许跑运输的都有个通病，寂寞久了就成了话唠。打我们一上船，这老头的嘴就没闲过，他问大师，“看你的相貌，脑袋大，脖子粗，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啊。敢问师父，你们渡河干啥去？”
猴子抢答道：“你这老头儿开口就错了，我们和尚哪里来的钱，还大富大贵呢，能解决温饱就不错了！至于我们去干啥，具体不便透露，也就几个亿的项目吧！”
那老头儿看了看我们寒酸的行头，撇撇嘴道：“你们年轻人啊，就喜欢满嘴跑马车，看把你能的吧，你咋不上天呢？”
说罢，猴子“嗖”地从船上飞到半空，绕着老头儿转了几圈，又落到船上。“是这样吗，老头儿？”
呦呵，会飞的猴子我也是头一次见，但那老头儿竟然不为所动，好像见过大世面一样，淡淡地说道：“有能耐你和太阳肩并肩啊！”
猴子伸出大拇指道：“你赢了。”
老头儿洋洋得意，继续说道：“你们啊，还是太年轻，太天真，有时候还很幼稚，整天就想着做大事，但是做大事哪有这么容易的？你看看我都这把年纪了，一辈子都没吃过一回茶叶蛋，去年才攒够了钱买条船，又承包了条线路，年过花甲这才算过上了踏实日子。你们年轻人啊不要心气太高，张口就是几个亿，你以为你是俺村老王啊，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就好了嘛！再说说刚才，为啥我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都看不到？就是因为你们老是盯着远方，却忽略了脚下。生活也是如此，不仅有诗和远方，还有我杯子里的枸杞啊。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
正闭目打坐的大师突然睁开眼，说道：“停，我到了，我要下船。”
“年轻人，这才到河中间啊。”
“我就在这下！空空，去拿行李！黑黑，你自己看着办吧。”交代完毕他一个猛子扎下去，向对岸游去。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性急了，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
“扑通”一声，我也跳了下去。
烦死了！
看不出来，大师还会游泳呢。只见他一会儿潜入水底，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四肢并用，一会儿口吐水花，泳技精湛，花样繁多，尤其那声“救命”更是绝了。
等我们把大师捞上岸，那老头早已恭候多时了，“嘿嘿，想跑？门都没有，我的船可是带助力的。双马力，大功率，速度堪称水中猎豹，尽享冲浪般的感觉。”只见他慢慢地收起握在手中的绳索，水面露出了两头上古妖兽狲羊。
这个老头儿果然不是一般人。
唐大师趁着吐水缓神的时机，悄声对我们说道：“这老头寂寞久了就喜欢乱说话，走走走，我们不理他。”
“站住，还没给钱呢！”
“给什么钱，不是说送我们一程的吗？”
“废话，送你们一程，又没说免费送你们一程，加上那个课程，一共七百五。你们会算术不？不会没关系，我都给你们算好了。平均一下，正好你们仨都是二百五。你们是现金还是汇票，AA还是怎么着？”
“你这老头要钱就要钱，怎么还骂人呢！说谁二百五呢？”猴子手里拎着个铁棒，指着老头儿问道。
“甭管说谁，你们都得把钱掏了。怎么着，你还想打我啊。年轻人，看来你对老年人是一无所知啊。信不信你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让你赔的倾家荡产。”
唐大师从嘴里抠出一根水草，狠狠地甩到地上，“我看你想钱想疯了吧，怎么着，宰客还是碰瓷？开船你有没有证件，从业资格证拿出来看看，有没有得到相关部门批准？我十分怀疑你这是非法营运的黑船！空空，去交通运管部门查一下这老头什么来路，实在不行咱就举报了吧！”
“再见！”那老头调转船头，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唐大师双手合十，默默说了句，“善了个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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