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摘录良史论人的第二篇,我为何要摘录这些篇章?因为我想纠正近代以来国民论史必“翻案”的历史观,这种历史观实际是错误的历史观,是一种片面的、带有功利性的历史观,任由这种历史观蔓延,中国就真的不是中国了,这个文明会在现代变质。
当我听闻岳武穆不再视为民族英雄的时候,我有一种中国将“亡”的感觉,不过这“亡”的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而是中华文化之“亡”。论者皆以民族融合来反驳岳武穆是民族英雄的说法,孰不知论史是不能用当代的观点去研究的,必定是设身处地在古人的立场上研究。金世宗完颜雍有几番要女真人保留女真传统的说辞:“亡辽不忘旧俗,朕以为是。海陵习学汉人风俗,是忘本也。若依国家旧风,四境可以无虞,此长久之计也。”、“女直旧风最为纯直……汝辈当习学之,旧风不可忘也。”、“朕思先朝所行之事,未尝暂忘,故时听此词,亦欲令汝辈知之。……汝辈当体朕意,至于子孙,亦当遵朕教诫也。”可见得金世宗本人虽推行汉化,但只是以之为“用”,不是以之为“本”,是否为同一民族是,以“文化认同感”为衡量,若金国上下有心融汇汉族文化,应当像魏孝文帝一样用汉语、改汉姓,这才是真的民族融合。岳武穆之抗金,实在是民族英雄之举。
近代人论武则天也带有一种偏颇的观点,是把此人当作解放女性的工具,现在更有电视剧在她身上胡乱杜撰爱情故事,武则天何尝爱过人?唐高宗头风病发,她阻止医生看病;她为了在高宗死后能够掌控朝政,先把有才的两个儿子杀了。她爱的不过是帝王的权力罢了,她的为人,其实是和那些阴险残暴的君主是没区别。她对中国的贡献远没有当代人说的那么大。生活在武则天当政时的人,每天都担心被小人告密而全家遭难,如果这种特务统治可以得到谅解,那我们何必批判明朝的锦衣卫和东厂?同时,她成为日后阴谋家的模仿对象,在她身后的韦庶人、安乐公主、太平公主都想像武则天一样把持朝政,玩弄权术,这种人居然还有人称颂,中国人心真是可堪浩叹了。
一下节选自吕思勉《白话本国史》第二篇第二章
武后以一女主而“易姓革命”,君临天下十五年。看似旷古未有之事。然而这时候,朝廷上并没有什么特殊势力,自然没有人去反抗她(唐朝的宗室,只有越王贞、琅琊王冲,想起兵反抗她。异姓之臣,只有徐敬业曾一起兵。都是并无凭借的人,自然不能成事)。这时候,政治界上的情形,却给她搅得稀乱。从越王贞、琅琊王冲起兵之后,更其“杯弓蛇影”。于是大开“告密”之门。任用周兴、来俊臣、索元礼等酷吏。滥用刑诛,贻累人民,实为不浅。又滥用爵禄,收拾人心,弄得政界上,全是一班“干进无耻”,喜欢兴风作浪的小人。中宗复位以后,直到睿宗禅位以前,政界上的空气,总不得清明,都是她一手造成的(颇像近时的袁世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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