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和郑楠见面之前,大约在网上聊了有三个月,不长不短。至于为什么聊了这么长的时间。原因有两个:一来,我这个人很是保守,见面对于我来说是一件较为重大的事情,不可贸然前去;二则,当时我在保定,而他远在大连,海天相隔太远,来去不易,只得作罢。
记得当时,我把照片P了又P,看上去已经超凡脱俗,一般的小哥看了绝对是不能自拔;谁知这小子相当沉得住气,我不说见面,他愣是能憋住不提。他不提,我自然更要拿出那股子矜持的劲儿来,不能显得自己过于寂寞和饥渴,过度的投怀送抱。
不见也就算了,不急这一时。好在我和他家都在石市,算是同乡之谊,也有个成为伴侣的可能;三个月来,聊得尽兴,也逐渐多了几分欣赏和冲动。
和他见面是在暑假的最后一周,这个节目倒是我自己一手安排的。
他开学比我早一周,我想,这是个绝佳的见面机会。一个月的暑期工已经是打得苦不堪言,我用挣来的钱稍微打点了些路上用的盘缠,以“开学”为由,早早地拜别父母,便北上大连,千里迢迢地去找他。六个半小时的硬座,把人熬得要死。
就这样到了大连。人生地不熟,更是年轻少钱的季节,心中不免几分慌张。我定定神,逢人问路,货比三家。得出了一致的答案:要转轻轨才能到。踏破铁鞋,终于到了他们学校门口。
终于是到了,从刚才寻路的焦虑中解脱出来,心里并没有变得轻松。马上就要见他,我也并没有因此欢呼雀跃,而是新添了几丝忧虑。
万一他觉得我丑不喜欢我怎么办?!
万一他正在和别人开房不肯见我怎么办?!
我又开始怨恨自己的蠢,好端端的干嘛把自己的照片P得那么好看!
在纠结和惶恐中我险些乱了方寸。动天地,不动声色,我再一次给自己来了一针鸡血,定住了神。
来都来了,哪怕成不了,也得见个面;他总不能直接让我滚回去吧,对,他不是那种绝情的人,他再起码也得请我吃个饭,成不成都还能赚顿饭!嗯,就是!
我站在他们学校门口,在骄阳暴晒的午后、在那蒸腾的热风里哆哆嗦嗦地给他打了电话。
“帅哥,干嘛呢?!”觉得出来,我的心在颤抖。
“我啊,嘿嘿,在东门北边的网吧里呢,刚开学,整整那个暑期实践报告啊。咋啦,想我啦?”
“嘿嘿,猜我在哪儿呢?”
“哪儿呢,大连?不会吧,哈哈。”
“我天,你真猜对了!我就在你们学校门口呢!”
“嘿嘿,你可别闹了,你当我小孩子呀。”尼玛,反了他了!这小子竟然还不信!
“我说真的呢,我到了,你快点过来!”从刚才的焦虑和紧张到新一阵的慌乱和挣扎,心里已经到了要崩溃的边缘,好像求着要见他一面似的,受不了了,我想哭!
“嘿嘿,你那点鬼心眼我还不知道,逗我玩呢吧!”他还是在那儿不紧不慢,他压根儿就没当真。见了面我不弄死你!
“我真在呢,你快点过来!”我都快急哭了。
“真来了啊,那行,你给我发个手机定位,我看看……”他还是将信将疑。
在QQ上给他发了过去。他一看。
“我去……真来啦!等着啊,我马上就过去!”估计他会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我这才心安一些。
不知是年少多情,不懂喜欢与爱为何物,觉得有个伴取取暖就好;还是真的是看上了对方的相貌脾性,从心里接受了彼此,要一起走下去。从此,便真的在一起了。
不知是年少多情,不懂喜欢与爱为何物,觉得有个伴取取暖就好;还是真的是看上了对方的相貌脾性,从心里接受了彼此,要一起走下去。从此,便真的在一起了。我曾经告诉过他,我在学校经常和几位男女同学混在一起,关系要好得很。有次我俩拌了几句嘴,挂了电话我就和几个同学去操场遛弯;手机调成静音状态,散步时竟然没有听到他打来的电话。他竟然通过QQ好友列表查到了一位女生的手机号码,呵,还挺有心;他给那位女生打了过来。当时我就在旁边。
“喂,你好。”她接听电话,我在一旁等。
“我对象呢?”
“你对象?——你对象谁呀?!”
“就是映小楼啊!”
“映小楼是你对象?!……”
“昂!……在哪儿呢?”
她惊住了,傻愣愣地看着我,我简直难以抵抗她那种来自共产主义的凝视。她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一遍一遍地问我到底什么情况。
别人是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对象的,我编了各种场景和借口,费了好久给她解释,好在她也不是什么明白人,勉强糊弄过去了。能说什么呢……这个无脑儿!我早晚会被他整死!
二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莫过于我们第一次去开房。说好的开房,难道不是要进行一番肢体沟通、让灵与肉在床上见吗?
谁知开了房,他竟然拿出一本书来,也是醉了。
我自然是要矜持一些,可是他呢,他又干了些什么?!看书!
在那华丽丽足让人浮想联翩难以自控的房间里,我看好声音决赛,他看书。书名是安德烈什么的,我一辈子都想杀了那个作者。
当时,我边看电视边担心:他会不会摁着那本书看一夜啊。
还好,他自己看了一阵子就把书放一边了,连滚带爬的过来想亲我,我正在看阿妹组比赛,一脚就把他踹开了。可恶的呆攻!说好的呆萌,你怎么就成了蠢萌!
现在想来,他也真的挺可爱的。他很爱看书,到现在还会看,这一点很难得。爱看书的男人,有温度、知道心软;能坚持看书的男人,温度越来越暖,底蕴越来越足,错不了的。
因为我们两家都住在市里,每次放假回来都会聚一聚。
只要在石家庄,我俩一拌嘴,我就开始佯装不理他;他就肯定会在夜里十二点到我家楼下来找我。不论我在干嘛、不论睡了没有,一定要我下楼说说话。感动之余,也会唏嘘不已。虽然年轻,又怎需冲动到这地步;要知道,世界之大,不过是想找个懂自己的人啊,你三更半夜来找这一趟,其实我并不是那么需要。日子像流水一般,哗哗的淌过去;成熟自然有成熟的好,回头想想,反倒是越来越怀念那份冲动了。聪明人、花套路早已不足为奇,反倒是老实人总带来惊喜。
郑楠还有个毛病——爱玩网游。有次他竟然在游戏中被骗了四千多块,而父母对他,几乎是轻描淡写,几笔带过,不再深究。也许原因在于,他是家里的独子,父母宠溺;凡是他要求的,父母一律满足。我作为家里的二弟,有些自己能做的事,绝不敢于去麻烦别人,这种原生家庭成长环境,直接导致了我们消费观念和待人接物方式的不同。
我俩爱吵架,总是拌嘴。有时我们两个在街上边走边说话,走着走着就能打起来。又有时吵完架之后,我自己倒头就睡了;他能一晚上不睡觉,内心戏太足。整夜不睡,我都挺纳闷他自己个儿在那儿琢磨啥呢。弄这几出,我都有点儿怕了双鱼座了。
我是水瓶座,他是双鱼座;双鱼和水瓶,本该是很般配的吧。然而并不是,两个人互虐,惨急了。星座不合,这也许是后来让我坚持分手的主要依据。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只能向虚无中借一分力来成全自己的心。
又或许,真正让我觉得彼此不合适的,是消费观念。他过个街都要打车,我说你走两步怎么啦;喝瓶矿泉水怎么啦,你非要到肯德基去买可乐。本来没什么区别,非要去花冤枉钱。虽然吧,在我的影响下他变了很多,但我知道,有些性格是难以变更的。
人说性格决定命运,我深以为然。你会仔细注意的低声细语、轻声关门,你一生至此积累的学养和家教,在别人眼里可能一文不值。而我们这样的人,往往都近乎本能去那样做,所受的教育也告诉了我们:那样让人舒服,也让自己心安,而那些人却从来不曾领悟看见。山坡上开满鲜花,但在牛羊的眼里,那只是饲料。就是这个意思。
终于那天,我发短信告诉他:我们分手吧。
他立刻打电话过来,问我在哪儿。的确,分手这样大的事情,总该是找个正规场合,有点儿仪式感的宣告一下。而我没想这么多。
我说在巴贝拉和朋友吃饭呢。当时他在益友百货买东西。
石市桥西区一共三家巴贝拉分店,他并不知道我在哪家,就一路跑过来找。
他真的是在跑。他开始以为我在乐汇城的那家,先从益友百货跑到乐汇城,找了之后发现没有,然后又折回来,跑到万象天成。一共约有7、8公里,全程跑了过来。到了的时候,他已经快说不出话了。当时我见他,自己忍不住的心疼他,特别心疼,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的那种心疼,让你只能去抱着抚慰什么都不能多说的那种心疼。他可本是过一站地红绿灯都要打车的那种人!
他看着我就开始哭,一边哭一变语无伦次的说话。问我可不可以不分,可不可以继续下去。
情爱,不是一瞬间的感动;而是此后无数个日夜的相守;匆忙之间,更是不能轻易交付此生。情爱,不是一瞬间的感动;而是此后无数个日夜的相守;匆忙之间,更是不能轻易交付此生。
我狠着心说不可以,分就分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相濡以沫,相呴以湿,不如相忘于江湖。
三
都说感情浮夸,经得起风雨,经不起平淡。而我在回忆里翻找这两年里我们所一同经过的“风雨”,寥寥无几。要说那些细碎的小故事,早已被我们品咂了多遍,不能称作“风雨”,除此之外,大多都是平淡的时光、寻常的记忆。我也偶尔去想,这两年里我们给彼此到底留下了些什么呢?想不出来。
也许,只是留下一些习惯和记忆,比如像脱口而出可以引发彼此大笑的一个诙谐绰号,像“关于真理问题的大讨论”之后达成的一点共识,像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不分时间可以随时打过去的一个电话,像某一天自己累了可以挣扎着拒掉他的邀请而不必多心,诸如此类、好多好多……
平淡无奇的东西最是难以描述,就像父母生养之恩,夫妻相濡之情,兄弟关照之义;虽然纯简深刻,却最是难说;浅一分,没有味道、有耽原意;深一分,徒添矫情、反失本真。漫长的时光里,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有些人苦留不住,好多人来了又走;很多事情总和想得不一样,说好的等下回,有些人却再也没能等到。
随着我们长大了,寂寞越来越多,骄傲越来越少;走过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本来就没有几个人能读懂你的痛而不言、笑而不语;总以为有些往事不堪回首,其实,都只是一段段天真的岁月,几年的光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不变的是,关于青春总有美好的印记。
分手之后,我们偶尔联系。
我自然知道,他很可爱,也很善良;他是真的很喜欢我——我深知,我一直知。只是,他仍是个孩子,我也是。
还有,他是个男生,我也是。
作者:映小楼,90后天秤座,金融男,写手;现居石家庄。
网友评论
不懂,为什么就是没能走到最后呢!你们都爱着对方,虽然生活背景的不同导致三观的一些差异,但我觉得这些都是可以磨合的,真的只能要以悲剧结尾吗?这个圈子里的悲剧还少吗?私认为,你退缩了。
他是个一颗糖果就能收买的男孩,也是十座金山换不回的BOY,我们都是,都是这样的B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