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近期多次接A小区一个老人的电话投诉，说我们服务不到位。今天外出，我和L医生决定去他家看看究竟。
看见我们的到来，老人高兴极了，满是折褶皱的脸瞬时像花苞一样舒展开来。原来，老人的腿因幼年骨结核遗留下关节畸形和肢体短缩，行动极其不便，只能靠轮椅或撑着凳子移动行走。他挪着轮椅忙着要去倒水，我们连说不用，叫他坐下来，询问了他最近身体状况及最近用药情况。他也许太兴奋了，一直嘿嘿嘿地笑。我们帮他做了血压、血糖检测，除了腿脚不便外，他的神志思维及其基本指标都健康正常。
02
我笑着向他埋怨道：“徐爷爷，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投诉我们了？您看，我们只要来B小区就会来您家，您也没哪儿不舒服，身体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呀!上次您让我们买药我们也买了，可您的投诉让我们挨批呀。”
他的笑容一下子凝滞了，嘟嘟嘴说：“可我不投诉，你们就忘了我。一投诉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看到你们我就很开心。我长年困在屋里子，一天到晚一个人影也见不到，更别说找个人说说话。我的女儿除了送一大堆吃的以外，也少见人影，我成天在家像蹲监狱一样，不，比监狱更难熬……”
他还在喃喃自语，絮絮叨叨，可我的眼睛像开闸的龙头，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我怕L和他看到，连忙起身去了他家卫生间清洗掉脸上被泪水冲刷过后的防晒霜。回来拣了个他脚旁的小凳子，准备坐下倾听他的念叨，陪他一会儿。L已不太耐烦了，起身说：“接我们的车已来了，我们还有事，下次再看望您吧！有什么不舒服打我们的座机吧，请不要再投诉了好吗?”
被L一顿批评后，老人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回答：“真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随后又仰起头，一脸渴求地说：“能不能多来看看我?”那表情，像极了一个渴求关爱而故意捣乱以引起大人注意的小孩。我握住他那因久未见阳光而泛青白的瘦手，笑着回答：“会的，下次不会让你等太久!”他笑了，像一个可爱的孩子，开心得有些不知所措。
03
为了将他家的防盗门关上，我使劲一推，只听“咣！”的一声，那扇厚重的门已然将阳光隔开。我不用回头，就知道猫眼背后有一双孤独无依的眼晴又在期盼下次的重逢。我们的到来，他欢喜雀跃。我们的离开，他又无限惆怅。
走在小区里，阳光无比灿烂，大妈们在树荫下热闹地跳着舞蹈。可那位老人家里却是那么黑暗与压抑，似乎他真的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如此伤感，或许眼睛因多流泪而愈以清明，心灵因饱经忧患而愈以温厚吧。但愿与徐大爷下次重逢的日子不会太久。
作者简介：
禾弯，又名四毛，英文名Nancy。
本文在禾弯授权的基础上略有改动。
2017年6月11日于武昌南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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