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小杏壳儿
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龙应台《目送》
秋天是个感伤的季节。淅淅沥沥的小雨，渐凉的空气，泛黄的树叶...这些总容易勾起人们自古逢秋悲寂寥的小情绪。恍惚间，奶奶离世已四个多月了。
我的奶奶是个很普通的农村老太太，四个儿子足够让她操劳一生，却没有一个嘘寒问暖、知冷知热的女儿。一生悲苦，没享什么福。据说五十多岁的时候她的头发就全白了，一双三寸金莲支撑着硕大的身子，走路总是很吃力。
奶奶去世的时候86岁，在农村这算是喜寿。但是于我而言，奶奶的离世或许是挥之不去的遗憾。
今年清明节，我回老家看她，那时她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一向胃口不错的她饭量变得特别小。她说：“今天一天吃了三个水饺，吃不下了，肚子里满满的。”
我给她带了一些樱桃，洗好了端到她面前。她犹豫了一下，拿起一颗放到嘴里，艰难的咽下。再让她吃她只摆摆手...那时的我不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吃我给她买的东西了。
临走之前，她反复叮嘱我大爷，让他给我装上生豌豆荚，回家煮着吃。她艰难下地，拄着拐杖，蹒跚着出门送我。我让她快回家歇着，她坚持站在门前目送我离开，久久不忍离去。
我应该在临行前紧紧握住她温暖、粗糙的大手，我应该抱抱她伛偻的身体，抱抱她一生的悲苦和沧桑...但是我没有，我心想着下次放假再来看她，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平常。
5月22日，我在上班，爸爸突然打电话过来。接通电话的一瞬间，我心里扑通一下，我知道可能是奶奶快不行了。果然，如我所感觉到的一样。我
匆匆请假，赶回家里，看到奶奶平静地躺在床上，不断地吐气。我她的脸肿得变了形，面无血色，舌头紫黑着已经不能完全含到嘴里。
此时的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爸爸在取下固定输液针针头的胶布时，她手上的皮竟也被粘下来一块。看着她手上血淋淋的伤口，我满脸泪水。
她半睁着眼睛，我大声地喊她：奶奶...奶奶...
她没有任何反应，或许她听到了，想说什么已经说不出。或许她耳朵已经失灵，听不到来自孙女的呼唤...
在这生命中的弥留之际，这世界于她而言不知是一片死寂还是一片嘈杂，不知她是像往常那样操心挂念还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还记得我小时候总是惹爸妈生气，爸妈总忍不住呵斥甚至动手，我就在家哇哇大哭。这时奶奶总是及时出现，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把我背起来。背着我一边走一边哄我，那时候奶奶宽广的背是我最温馨的避风港。曾经那个健硕的老太太竟然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而我那时候已经怀孕四个多月。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怀孕的人不能见到去世的人，也不能参加葬礼。所以匆匆见了奶奶一面之后我便在家人的催促下离开了。我心如刀割，我当时想，哪怕我再晚几个月怀孕，也能送奶奶最后一程。
她就这样奄奄一息地坚持了好几天，最后终于撒手人寰，弃我们而去。我痛恨自己走不出世俗的桎梏，不能送奶奶最后一程，也没能参加她的葬礼。
我与奶奶26年的缘分就这样惨淡结束，我再也看不到她慈祥的笑，再听不到她唠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再也看不到她蹒跚的脚步，再也没有机会握一握她温暖的手。
这次中秋回家，去看望我大爷。一走进那个老院子，那种熟悉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让我悲恸、让我绝望。还是那个老房子，还是那片小菜园，还是那老旧的窗户，还是那盘熟悉的炕。只是那个每到放假就心心念念盼孙女回家的老人不在了，她那小小的一卷铺盖也已经在火焰中化作一缕青烟，随风而逝。短短几个月，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曹文轩先生说：大自然就是这样在告别过程中完成它的季节轮替的，其实人类社会也一样；其实这个天空下，不是山也不是水，是什么，是满满的各种各样的告别。
活在当下，珍惜每一次相逢和分别。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莫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
网友评论
活在当下，珍惜每一次相逢和分别。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