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毕业季。
往年走在校园里用目光送别离校的师兄师姐,总会引发内心无限唏嘘,又想着假使我毕业离校该是何种情形,会不会和朋友依依惜别、痛哭流涕,或者合影留念、天涯比邻?今年,真的到了我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别离的情愫已经酝酿好了,将要出口的留恋宽慰的话语也打好了腹稿,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倾泻而出。可是,突然间我意识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我要和谁抱头痛哭、依依不舍呢?熟识亲近的人除了舍友好像也没有谁了,知心的好友更是一个指头都数得过来。想到这里,我只好苦笑,还是矜持些,哪有那么多可以在他们面前放肆痛哭或嬉笑的朋友,太过煽情的话怕会丢脸吧。
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到最后真的发现能留下的越来越少了。之前看过一个段子说,大一的时候,你有100个朋友;大二的时候,你有50个朋友;到了大三,你有10个朋友;大四了你只有2个朋友。话说的也许不那么准确,理却还真是这个理,仿佛这是人生中一条亘古不变的定律。时间这个狡猾的小偷,推着人往前走,却在不经意间把你身边的人偷走了,等你回过头想找寻时,只剩空茫茫的一声叹息罢了。
那些被时光偷走的人小时候我最要好的朋友是小R。我和小R家住对门,打从记事起我就认识她了。小R比我大几个月,小孩子之间的友谊只是一颗糖果的事,因此在大白兔奶糖的诱惑下我和她成了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上下学,有好吃的同享,有好玩的一起玩,有共同讨厌的敌人,有一起聊得来的话题,就这样彼此陪伴度过了快乐的童年时光。
然后就懵懵懂懂地上了初中,十三四岁的少女,开始有点叛逆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我和小R仍旧一个班,一起骑车上下学,一切似乎都没变,一切却又开始变了。我那时候是大人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一天到晚忙着学习;小R活泼开朗,比较爱玩,不知不觉间交了一些除我以外的其他朋友。我深觉得她背叛了我们的友谊给她冷脸,她觉得我是只会学习的机器没意思。渐渐的也许在我们尚未意识到的情况下,那颗包装的光鲜亮丽的友谊糖果已慢慢变了质。
中考后我上了市重点高中,小R上了当地一所民办普高。某一天恍然回首,才惊觉我们已经越走越远,年少气盛的时候,拉不下脸再去做糖果换友情之类的事,便安慰自己生命中还会有更多的人在前方等着,于是任凭那份友谊被时间慢慢风干、吹散。我是,她亦是。
那些被时光偷走的人高中的时候我暗恋男孩A君。A君是我的后桌,长得高高帅帅,成绩好,脾气也好,这天天抬头不见回头见的,再忠贞的女孩都会被迷住,更何况我这种肤浅的花痴了。于是我经常借着请教问题的由头,回头找A君聊聊天啥的,长此以往和他倒结下了还算不错的同学情谊。
A君喜不喜欢我我最终也没能知道,但是我是真的偷偷喜欢了他三年。即便后来的两年我们不再是前后桌了,我的眼神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追寻他的身影。青春里暗恋一个人是羞怯自卑的,表面上和他大大咧咧胡天侃地,其实内心里觉得自己处处配不上人家。我成绩没有他好,长得也没那么漂亮,所以这份喜欢怯懦得从不敢出口。
高三毕业的时候,A君留给我的祝福是:愿你得偿所愿,前程似锦。我笑笑,恩,你也是。内心却在想我怎么也不算得偿所愿吧。后来,我们都离家去了远方。他北上,我南下,而我们之间一千三百多公里的距离,也绝不仅仅是地图上隔着的那两个小小的点。某天打开QQ发现,他原来在我的好友列表里已静静躺了好些年。
除了早已远去的中学时代,大学交过的那些朋友又剩下几个呢?无聊的时候刷刷空间朋友圈,恩,这个C是哪个社团认识的,以前一起出去吃饭聊天,还挺谈得来;这个F好像是英语课上认识的,经常坐在一起互相帮忙占座;这个L,好像有点印象又记不大清了;还有H,H是谁?逛了一圈下来才发现,叫得上名字并且现在还保持联系的人寥寥无几。
那些被时光偷走的人后来终于明白,时光真的很残忍,那些曾经在你生命中出现过的人,一个不经意间,它就要把他们偷走,烙上时间的专属印记,然后得意洋洋地告诉你,他们再也不是你的了。
小R、A君,还有曾经在人生中陪伴过某一段旅程的其他人,那些在生命中路过的友情、爱情种种,无一不在教我认清楚,或许谁都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没有谁专属于谁,他们最终只屈服那个叫时间的小偷。
纵然有伤感落寞,可是该告别的还是要告别,而我只能随着时间的脚步一直往前走,认命般接受这一切。也许今后山河高远,江湖杳渺,故人再不复相见;也许某段旅途无意相逢,酌一壶酒聊以慰风尘,这事儿谁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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