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时光齿轮的金色光芒渐渐隐退,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之中。伊诺站在汽艇上,呆呆地望着远处最后一抹金色海浪,禁不住喃喃自语:“时光齿轮不会,这么轻易就消失了,这,这果然是梦……”
汽艇后方,白色的月光像徐徐燃烧的烟火在梦鼠十根手指尖放肆燃烧,久久不熄,在黑暗的海面上,显得异常凄美华丽。这场华丽之下,是梦鼠焚烧于心的痛苦。他的一双手仿佛被月光点着了,火烧火燎的灼热感从指尖迅速游走于全身,他忍不住龇牙咧嘴地上蹿下跳,试图扑灭指尖的月光。
细细算来,梦鼠成为月亮守护者接近上百年了,梦鼠可以用月光做成长长的旋转滑梯,做成一顶漂亮的帽子,做成一道美味的晚餐,亦或做成一把弓箭,一把枪……只要他想,月光可以自如地变幻成他想要的模样。
但他从来没有用过月光来改变梦境,一次都没有。梦境守护者守则上一千三百一十二条,用红艳艳的大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白色梦境自由永恒,守护者禁止无故闯入或改变梦境。”
梦鼠浑身上下滴滴答答,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伊诺跑过来,摁住梦鼠,快速把他的手放到海水里,梦鼠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他微微摇着头,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不,不管用的,别费力气了。”
刚刚下过雨的海是冰冷的,轻轻呢喃着覆上梦鼠的手,梦鼠顿时觉得凉爽了许多,可是,也仅仅在海水里舒服一些,当把手拿到空气中时,钻心的疼再次密密麻麻渗透全身。如果说先前的疼尚且可以忍忍,那么现在的疼真的达到了梦鼠的极限。梦鼠在地上打着滚,脑袋时不时碰到汽艇上。
汽艇在海上像一片孤叶,来来回回摇摆。伊诺一会稳住汽艇,一会跑去摁住梦鼠,手忙脚乱的来来回回奔波着。
“别,别忙了。”梦鼠颤抖着摘下胸前的月亮玉石抛在空中,月亮玉石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缓缓落在一边。
“把我的双手砍掉。”梦鼠犹豫了一下,而后又坚定无比的对伊诺说道。梦鼠太清楚了,这双手对自己来说太重要了,没有了双手,以后要怎么来工作。不能工作,那么自己在梦境就失去了价值,自己以后的命运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呢?不过,又有什么会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伊诺毕竟只是10几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的这样的阵势,她连连后退,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嘴里碎碎念:“不行,梦鼠,不行。你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不远处,小团子已然被吓坏了,望着满地打滚的梦鼠和想尽各种办法的伊诺,她的心里乱成一团,绝对不能让梦鼠砍掉双手,可是又该怎么帮帮自己的朋友呢?那白色刺眼的月光挑衅地落在眼中,任谁都无可奈何。
起风了,夜里的海风带着一股悲凉,微微颤抖着略过小团子的心尖。正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小团子的心底响起:或许,我可以救梦鼠。心底的声音刚刚落下,小团子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使劲拍了拍自己胖乎乎的脸蛋,好让自己更清醒些。
“这是想什么呢?你可是一个什么魔法都不会的仙子,你想怎么救梦鼠,你说,你能有什么好办法呢?”小团子不停自言自语着,双脚却不由自主的向梦鼠靠近了一点点。
“你可以救梦鼠,你是雪姑娘,你会有办法!”那个声音无比坚定,慢慢击溃着心里的摇摆不定。
风鸟受了感应,从别处飞来落在她的肩头,双脚拍了拍小团子的肩膀,像是一种无言的鼓励。
“可是,风鸟,我应该怎么做?”小团子茫然无措,她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身体里慢慢聚拢,可是小团子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举起双手,又慢慢放下。
风鸟歪着脑袋想了想,它飞到空中,化成一阵风,在苍茫的海上飞驰电掣的奔跑着,又潜入海底掀起一股股暗流。
“呼,呼,呼……”
海上到处都是不合时宜的风,汽艇再次随风摇摆不定,伊诺和梦鼠从这头被狠狠的甩到另一头,小团子迎着冷风,一步一步挪到汽艇边缘,她四下寻找着风鸟的踪影。可哪里有风鸟的影子,小团子大声呼唤着:“风鸟,快回来。别闹了,现在不是玩的时候,你快回来。”
“呼,呼,呼……”
从四面八方的海面,从汹涌澎湃的海底,从遥远深邃的夜空,升腾起一股股的凉气。刚开始只是秋夜里的微寒,梦鼠指尖的月光似乎有所惧怕,燃烧的速度缓慢了下来。梦鼠从疼痛中慢慢苏醒过来,微微打着寒颤。
梦境里的天气飘忽不定,让人无法判断出准确的季节。越来越多的凉气慢慢拧成一股寒气,汇聚在小团子的周围。小团子紧紧攥着的手心里突然觉得痒痒的,冰冰凉凉的。小团子好奇地打开手心,几乎惊呼出声来:“这是从哪来的雪花啊?”
小团子使劲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她的手心里确实平躺着一枚蓝色的雪花,它显然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尽情地舒展着六瓣棱角,慢悠悠地打着哈欠,闪动着蓝色的光芒。
风鸟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它迅速挥动着翅膀,将小团子手中的雪花吹到空中。一片雪花突然变成了几十片,旋转着圆圈飞向梦鼠。梦鼠指尖的月光刚刚碰上蓝色的雪花,便颓败的熄灭了。
“小团子,你太厉害了,梦鼠得救了。”伊诺喜极而泣,使劲抱住小团子。
梦鼠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除了有些疼痛外,已经没有刚刚的火烧火燎的灼热感。他重重地舒了口气,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感激地望着小团子。
风停了,寒气散了,汽艇依然如一片孤叶漂在海面上,一切恢复如常。小团子却像进入了一个新的梦境,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我会魔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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