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荷花

蓝江365拍摄，富贵荷花1

01

阳春三月，蓝叶闲闲地走在小街。每逢星期天，这处安静的小街就成了热热闹闹的市场。路边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有衣服鞋帽，有腰带眼镜，有陶瓷玉器，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小物件……

今天蓝叶没想买什么，就是闲走闲逛。太阳暖洋洋的，风儿也在懒懒地吹。忽然，蓝叶瞥见前面不远处，有人摆了一长趟高腰玻璃花瓶，这些花瓶厚墩墩的，带着各式各样的花纹，其中一个瓶里，还插了一束翠绿的富贵竹，这抹早春的绿意看着就让人欢喜。

蓝叶停下脚步，端量着。卖货的男人四十上下，细高个儿，长眼睛，眼珠亮亮的很有神采。他看了一眼蓝叶，问：您想买瓶呢还是买花？蓝叶指着那束富贵竹，明知故问：这是什么花呀？男人说：这啊，是富贵荷花。

蓝叶吃了一惊。又仔细看看，说：您这不是富贵竹么？男人认真地看着她，笑了，说：不是不是，这哪是富贵竹，这是富贵荷花。您看，这上面的叶子生得多好，再过些日子，中间这儿就打骨朵啦，您买回家，用这玻璃瓶一生，只需加足清水，很快就会开出粉嘟嘟的荷花来了。

蓝叶将信将疑，她把那束植物拿在手里端量，但怎么看都是她熟悉的富贵竹的模样，要说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比她以前买过的富贵竹更纤细些，竹节与竹节间的距离更短一些罢了。但男人却坚持说，这就是富贵荷花，并再一次描绘了花开时的绚丽图景。

02

蓝叶忽然就想验证一下，想买回家看看，它究竟能不能开出粉嘟嘟的荷花来。一问价钱，不贵，十块钱一束，蓝叶挑剔说下面几片叶子有点蔫，男人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束，结果还是有点蔫。最终，蓝叶花十五块钱把两束都买了，一共是十六根。

拿回家仔细修剪了一下，把靠近下面有折痕的蔫萎的叶子都清理掉，把根部也重新修剪了，一棵一棵把它们插在一个大玻璃花瓶里，青碧挺拔的茎秆，热热闹闹、秀秀气气的绿叶子交相掩映，看去还真爽心悦目。但横看竖看，怎么看都是翠生生的富贵竹。

蓝叶喜欢富贵竹。不仅因为它姿态优美，更因为它极好打理，只要一瓶清水，就能长得郁郁葱葱。这一瓶被卖花人称为“富贵荷花”的植物，从此就安住在蓝叶家。它们在她的居室里自由自在地生长，很快，根部就冒出了一条条黄白的根须。

蓝叶有时忙起来也没空打理，有一次，花瓶里的水剩得微乎其微了她才发现，赶忙加水，似乎也没怎么影响生长。又过一段时间，那黄白的根须不断膨胀，几乎要把花瓶里的空间全部填满。

但它们从来没有要开花的迹象。蓝叶藏在心中的那一点儿悬念，其实早已经解除，她确定它们就是十六根见水就长的富贵竹。她偶尔也会想起那个故弄玄虚的卖花人，想起他说“这就是富贵荷花”时那言之凿凿的神态。

逢着星期天，蓝叶还会去那个她极熟悉的市场转转，买点时鲜蔬果，瞧瞧市井热闹，但再也没有碰到那个卖花人，她禁不住瞎琢磨：因为说谎惭愧了？从此金盆洗手了？蓝叶越想越觉得有趣，她决定把家里的这瓶“富贵”一直养下去。

03

没过多久，玻璃花瓶已经无法容纳“富贵”们发达的根须，蓝叶特意去市场买回了一个高腰白瓷花盆，她要把它们栽到花盆里。那天晚上，蓝叶把花瓶里的水控净，好不容易才把那十六棵“富贵”从花瓶里拽出来，她把密密匝匝缠绊在一起的根须拆解开，用剪刀修剪好，把它们一棵一颗栽进了花盆里。

有了泥土的滋养，这些“富贵”长得更高更旺了，隔一段时间，蓝叶就会用花洒帮它们清洁一次，浴后的绿植欣喜地伸展着枝叶，袅袅婷婷的样子。

蓝江365拍摄，富贵荷花2

又一个春天来临，蓝叶拿剪刀斟酌着疏密，挑拣了其中八棵，按着不同的高度剪下，剪下来的茎秆又水培在玻璃花瓶里。离开了泥土，它们也并没有什么不适应，反而更快速地生长起来。

过了几个月，花盆里被剪茎秆的竹节处，有嫩嫩的小芽冒出来，虽然那芽儿生得十分缓慢，但却娇滴滴胖墩墩分外可爱。伴着八个嫩芽陆续萌生，时光在蓝叶眼前忽而缓慢忽而快速地流过。

渐渐地，一片接一片葱绿的新叶子舒展开来，现在，同一个白瓷花盆里，两代富贵竹在同时生长。八株元老，挺拔俊秀，绿意饱满；八株新秀则羞羞涩涩，一副娇娇俏俏的女娃娃模样。

又过了几个月，蓝叶把花盆里的另外八棵元老竹也剪下来，再次水生一瓶。好嘞，如今，白瓷花盆里完全是新一代的天下了。八棵窈窕秀气的新绿格外招人喜爱，蓝叶每天无数次把眼光投向它们，每看一次，心中就滋生一份喜悦。她知道，再过些日子，又会有八个新芽芽陆续冒出来。

一个又一个春天过去了，瓶子里的富贵，花盆里的富贵，依然没有开出荷花来，但蓝叶却仍然欣喜。现在，花盆里的富贵已经不止有十六棵，偶尔会有新芽从土里悄悄冒出来，这些高高低低的鲜嫩枝叶挤在一起，已经颇成气候。

蓝江365拍摄，富贵荷花3

蓝叶甚至很有些感激当年的那个卖花人，他曾瞪着眼睛说，这是富贵荷花！因为他的一句玄话，蓝叶把十六棵富贵竹养了一年又一年，它们不断繁衍着新枝芽，同时也让蓝叶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富贵荷花，多像一个美好的梦啊，有一个人向你描绘了一幅绮丽图景，你顺着他的指引走过去，虽未见靓丽图画，却终究不虚此行。

04

周末，阳光很好，小小的风吹拂着树梢头灿黄的叶子。已经是十一月了，天竟出乎意料地温暖。蓝叶又一次闲闲地走在街头。她顺着大路一直往南走，然后，右拐，走进了一片露天大市场。

这个市场因为离家较远，蓝叶很少过来。她在市场里慢慢走，忽然被一大片瓷器吸引过去。地上摆了各种各样的陶瓷器皿，瓷盘瓷碗、瓷盆瓷瓶……

瓶瓶罐罐摆得密密麻麻，一摞一摞摆在一起的方盘平盘，每摞都有一两尺高，各式各样的容器里，杂七杂八装着各种造型的小壶小碟小摆件，各种花色规格的青花瓷碗，色彩柔和图案优美带着圆盖子的花瓷大汤碗……那边边上，苫布旁，还有好多成捆的未曾打开包装的新发来的货。

为了方便顾客挑选，这些瓷器摆成了回字形，中间有过道方便行走挑选。

货摊四周以及中间过道零零散散有十几个人在看着，拣选着，有几个已经选好物件，正在用手机扫着二维码付款。看这热闹景象，估计老板的生意挺好。

蓝叶仔细看着眼前的东西，还真是不错，大部分显然已在露天市场摆了不知多少时日，尘土和雨水印迹明显，有的则是刚发来的货，才开包装，一尘不染铮光瓦亮。

货不分新旧，一口价。从三块五块到几十块不等，选好了，拿到老板跟前，他开口定价，实价，免了争争讲讲。

蓝叶慢慢走细细看，她先看好了两个船型的小巧瓷盘，牙黄色，两头微微翘起。在一个筐里，在杂七杂八的小摆件下面，蓝叶又翻到了一个浅棕色的花瓶，瓶身微微倾斜，一尺半高，上面有磨砂的弯曲的线条，看着像一个窈窕舞者在醉心地舞蹈。

这几件东西都蒙着尘，蓝叶看旁边的陶罐里有半罐清水，是积攒的雨水吧？她把三件东西都拿过去洗了，浮尘，一洗就掉，立时，如美人出浴一般，几样东西吸引了好几个人的目光，他们连连惊讶地探问：哎，你这几件东西好啊，在哪儿挑的？

蓝叶微笑点指着货摊：东西太多，你得仔细看，得上里边慢慢淘！

蓝叶走到摊主面前：老板，算算这几样多少钱？老板刚刚完成一笔交易，正把钱放进随身挎的小黑包里。

老板扭头看看货，又看蓝叶：嗯，眼光不错，挑的都是好东西。三样加一起，三十。你到了亮堂堂的店里，起码得给人家六十，我这可是正宗的景德镇瓷器啊。

蓝叶打量着老板，细高个儿，长眼睛，眼珠亮亮的颇有神采……记忆的火花一闪，他就是那个“富贵荷花”啊。

蓝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老板，头几年你是不是在那边市场卖过富贵荷花？

老板一听哈哈大笑：哎呀，又是一个老朋友！对对对，那是我做的一个试验。怎么样？现在还养着吧？好几年不用买富贵竹了吧？

老板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过一个挺漂亮的小摆件：来，这个送给老顾客！我的很多老顾客现在都成了老朋友啦，他们隔三差五就过来淘我的瓷器，你也入伙吧，哈哈。

蓝江365拍摄，富贵荷花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