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三节 :周门“二程”与“濂学”的传承
“濂学”的确立,标志着湘学的兴起。创立了理学基础,大大发展了孔子的理论。他的理论成为湘学的思想起源。周门弟子,不能不说是二程、朱熹,而整理研究“濂学”,又不能不说度正。
周敦颐被后世称为理学开山鼻祖,也有的称之为理学宗师,这绝对是名副其实的。在周敦颐之前,虽然北宋初胡瑗、孙复、石介有“理学三先生”之称,但他们并没有形成新的儒学理论系统。而真正突破旧儒学的束缚,建立起新的理论体系,将儒学引入一个新的历史发展阶段的是周敦颐。在这方面,周敦颐有两大重要贡献:
其一,提出“无极而太极”的著名哲学命题,建立起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宇宙生成论,为理学的诞生奠定了本体论方面的基础。自东汉以后,儒学本体论方面的不足,一直是自己的软肋,也是儒学不能与时俱进,并在同释道的长期较量中逐步处于下风的重要原因,也可以说是根本原因之一。周敦颐宇宙生成论的建立,改写了旧儒学在本体论方面的不足,使儒学处于一个新的起跑线上。这一点,《宋元学案》的续编者黄百家在《濂溪学案》周敦颐小传后的一段按语很说明问题。他这样写道:“孔孟而后,汉儒止有传经之学,性道微言之绝久矣。元公崛起,二程嗣之,又复诸大儒辈出,圣学大昌。故安定、徂徕卓乎有儒者之范,然仅可谓有开之必先。若论阐发心性义理之精微,端数元公之破暗也。”黄百家是清代著名学者。从这段话可以看出,他把“圣学大昌”的原因,首先归结于“元公崛起”。正是由于周敦颐的崛起,二程继承发展,诸多大儒辈出,才有了儒学的重新繁荣。而周敦颐首要的功绩,又在于“破暗”,使儒学冲破了“黑暗”,走向了光明。周敦颐能够“破暗”,当然在于他在哲学本体论方面的突破,在于他提出了“无极而太极”的著名哲学命题,建立起崭新的“宇宙生成论”。同时,周敦颐“无极而太极”哲学命题的提出,又促进了诸多大儒对哲学本体论方面的研究。特别是二程继承和发展了周敦颐的本体论思想,把“理”(又称“天理”)或“道”作为世界万物的本体。他们认为“理”是永恒存在、无所不包的,先有“理”,然后产生万物,而又统辖万物。正因为如此,后世将他们的学说称为“理学”或“道学”。程颢曾说:“吾学虽有所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由于二程师承周敦颐,我们完全有理由这样说,“天理”二字虽是二程自家体贴出来,但也是对周敦颐宇宙生成论的继承与发展,或者说是在周敦颐宇宙生成论的启发下“体贴出来”的。后来,朱熹集理学之大成,最终使“圣学大昌”。
其二,提出“太极动而阳,静而阴”的思想,实现了哲学宇宙论与人生观的统一,为强化人的修养提供了理论依据。长期以来,儒学一直在努力寻找宇宙观与人生观的一致,希望能站在宇宙生成的高度来解释人生,指导人生,然而却没有达到这一目的。究其原因,就是儒家所据的经典不足以承担这一任务。儒家据以解释宇宙和人生的主要经典是《易经》与《易传》。然而,无论是《易经》还是《易传》,其对宇宙万物生成的解释,都是从物种生殖繁衍的直观感觉出发的。他们所推及人的思虑行为,没有上升到宇宙观,从而“与天地不相似”,所以总觉得很勉强,总是宇宙观与人生观相脱离。如《易传·系辞上》说:“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这个“继之者善”的命题,怎样从一阴一阳的生生不息中引出“善”呢?《周易正义》也只是勉强解释说:“道是生物开通,善是顺理养物,故继道之功者唯善行也。”这种解释,我们读后仍然想象如何继之以善。“善”是儒家宣扬的人的本性,不能不与生物之初的阴阳相联系,然而从生物之初中又无法推出“善”的逻辑结论,这就是儒家的宇宙观与人生观相一致而又无法统一的矛盾。千百年来,儒家在宇宙观与人生观的矛盾问题上,始终没有突破性进展。直到周敦颐的《太极图说》问世后,这个问题才得到了较好的解决。周敦颐在《太极图说》中这样写道:“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他又在《通书·动静》章中写道:“动而无动,静而无静,非不动不静。”周敦颐的这种运动观,揭示了事物变化的内在动力与规律,认识事物变化的关键在于正确把握运动与静止的关系。
周敦颐生于湖南边陲之地,学不由名师,官不过知府,主要著作字不满三千,然而却影响深远,功在孔孟之后。这确实是中国学术史上的一大奇迹。早在北宋期间,周敦颐就以他高尚的人品、深刻的修养和淳正的学术,赢得了同时代学人的尊敬。特别是在学术上,因其“嗣往圣,开来哲,发天理,正人心”的宗旨,及其“功用所系,治理所关”的治国治民作用,以它自身内存逻辑结构所体现的为封建统治服务的性质,从而得到了统治者的推崇。自宋理宗以后,由周敦颐创立、二程继承发展、朱熹集大成的理学,成为宋元明清四朝的官学,即居统治地位的官方哲学思想,时间达七百年之久。以周敦颐为开山祖的理学,对中国封建社会起到了巩固作用。历宋元明清四朝,无论汉人立帝,抑或外族入主,统治者都对理学的重要作用有着极其清醒的认识。即使到了清王朝,整个封建社会已经呈现衰落趋势,而封建统治者对理学为封建统治服务本质的认识,却仍在提高。如清乾隆帝在《钦定精义》的按语中这样写道:治统原于道统,学不正则道不明。有宋周程张朱诸子,于天人性命、大本大原之所在,与夫用功节目之详,得孔孟之心传,而于理欲公私义理之界,辨之至明,循之则为君子,悖之则为小人。为国家者,由之则治,失之则乱,实有裨于化民、成俗、修已、治人之要,所谓入圣之阶梯,求道之涂辙也。学者精察而力行之,则蕴之为德行,学皆实学;行之为事业,治皆实功。此宋儒之书,所以有功后学,不可不讲明而切究之也。乾隆所说的“治统原于道统”,“为国家者,由之则治,失之则乱”,已经把理学与封建统治的生死存亡紧密联系在一起。正是由于理学对维护封建统治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宋元明清四朝的统治者都大力推崇理学,从而在全国范围内兴起了读周敦颐之书的浓厚气氛。
一、二程
程颢(1032—1085),字伯淳,又称明道先生。宋博野人,后迁居河南伊川。嘉祐年间举进士后,任鄠县及上元县主簿、晋城令。有治绩,官至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行。曾参与王安石变法,后因反对新法,被贬至洛阳任京西路提点刑狱。与先后被贬至洛阳的文彦博、吕公著、司马光等相互联系,继续反对新法。哲宗即位,司马光执政,荐程颢为宗正寺丞,未及行即病逝。南宋宁宗嘉定十三年(1220),赐谥纯公。淳祐元年(1241)封河南伯,从祀孔子庙庭。
程颢的主要成就是他的理学主张。程颢与其弟程颐同为宋代理学的主要奠基者,世称“二程”。
程颢早年受父程珦之命,与弟程颐向周敦颐问学,由此立志于孔孟之道,又泛览诸家。由于他和程颐长期在洛阳讲学,故他们的学说亦被称为洛学。程颢提出“天者理也”的命题。他把理作为宇宙的本原。就天道的内容来说,程颢形容它是“生”,谓世界生生不已,充满生意,提出“天只是以生为道”,故“天地之大德曰生”。他认为生是天道,是天地之心,于是称天道为仁。按程颢的说法,在生生不已的天道之下,通过阴阳二气的□缊化生,产生天地万物,人只不过是得天地中正之气。故“人与天地一物也”。因此对于人来说,要学道,首先要认识天地万物本来就与我一体的这个道理。人能明白这个道理,达到这种精神境界,即为“仁者”。故说“仁者浑然与万物同体”。他并不重视观察外物,认为人心自有“明觉”,具有良知良能,故自己可以凭直觉体会真理。程颢哲学的主要内容是关于道德修养的学说。他追求所谓浑然一体的精神境界,在方法上是通过直觉冥会,达到所谓物我合一。程颢是主观唯心主义心学的发轫者,他的“识仁”、“定性”,对后来的理学,尤其对陆王心学,影响很大。程颢的哲学专门著作不多,主要哲学代表作有他的学生吕大临所记关于“识仁”的一段语录,后人称《识仁篇》;他与张载讨论“定性”问题的《答横渠先生书》,后人称《定性书》。他的哲学思想多散见于语录、诗文中。
程颐(1033—1107),字正叔,又称伊川先生,是北宋著名的理学家和教育家。十四五岁时,与兄程颢同学于周敦颐。在游太学时,作《颜子所好何学论》,主管太学的胡瑗惊异其才。王安石当政时,未被起用,与兄程颢在洛阳讲学。司马光执政时,被荐为崇政殿说书,与修国子监条规。在为哲宗侍讲期间,敢以天下为己任,议论褒贬,无所顾忌,声名日高,从游者日众。其后,程颐因反对司马光的新党执政而被贬,任西京国子监守。不久削职,被遣送至四川涪州,交地方管制。程颐在被贬期间,完成著作《周易程氏传》。徽宗即位,得以赦免,但不久又受排斥,遂隐居龙门,遣散门徒,不久病死于家。至南宋,追谥正公。
程家历代仕宦,曾祖父程希振任尚书虞部员外郎,祖父程遹曾任黄陂县令,赠开府仪同三司、吏部尚书,卒于该县。父程珦年幼无力返乡,遂居于黄陂,曾任黄陂县尉,后官至太中大夫。二程就是在其父任黄陂县尉时所生,自幼深受家学熏陶,在政治思想上尤受其父程珦影响,以非王安石新法著称。1048—1085年间,程颢任御史。因与王安石政见不合,不受重用,遂潜心于学术。《宋史》本传称:“慨然有求道之志。泛滥于诸家,出入于老、释者几十年,返求诸‘六经’而后得之。”与弟程颐开创“洛学”,奠定了理学基础。他先后在嵩阳、扶沟等地设学庠,并潜心教育研究,论著颇巨,形成一套教育思想体系。程颢提出,教育之目的乃在于培养圣人,“君子之学,必至圣人而后已。不至圣人而自已者,皆弃也”。认为教育最高目的要使受教育者循天理,仁民而爱物,谨守封建伦常。且强调教育必须以儒家经典为教材,以儒家伦理为教育之基本内容。程颢还提出,读书以期“讲明义理”,注重读书方法,“读书将以穷理,将以致用也”,不可“滞心于章句之末”,为此者乃“学者之大患”。同其理学思想一样,程颢的教育思想对后世影响深远。后人为求学统渊源,于他讲学之处立祠或书院以为纪念。
二程是“洛学”的创始者,北宋道学的奠基人。道学的中心思想是“理”,所以道学又称为理学。在哲学上,程颐与程颢以“理”为最高范畴,以“理”为世界本原。程颐认为,理是创造万事万物的根源,它在事物之中,又在事物之上。他认为,道即理,是形而上的,阴阳之气则是形而下的。离开阴阳就无道,但道不等于是阴阳,而是阴阳之所以然,“所以阴阳者,是道也”。他明确区分了形而上与形而下,以形而上之理为形而下之器存在的根据。他又从体用关系论证了理和事物的关系,认为理是“体”,而事物是“用”。程颐承认事事物物都有其规律,天之所以高,地之所以深,万事万物之所以然,都有其理。他进一步认为,“一物之理即万物之理”,天地间只有一个理,这理是永恒长存的。这样,他就把事物的规律抽象化、绝对化,使之成为了独立的实体。程颐承认每一事物发展到一定限度,即向反面转化。他说:“物极必反,其理须如此。”他还提出物皆有对的思想,说:“天地之间皆有对,有阴则有阳,有善则有恶。”这反映了他的辩证法观点。关于人性问题,程颐以为人的本性,即是人所禀受的理,于是提出“性即理也”的命题。他认为,性无不善,人所以有善与不善,是由于才的不同。才是由气而来的,气有清浊不同,故才也有善与不善之分。只讲本然的善性,不能说明人何以有恶;只讲气禀之性,则不能说明人性本善。程颐论述为学的方法时提出自己的格物致知说。认为格物即是穷理,即穷究事物之理;最终达到豁然贯通,就可以直接体悟天理。他所讲的穷理方法主要是读书、论古今人物、应事接物等。关于知、行关系问题,程颐主张以知为本,先知后行,能知即能行,行是知的结果。程颐的哲学,提出一些新的概念、命题,对宋明哲学发生了很大影响。虽然二程都以理作为哲学的最高范畴,但程颢是以心解理,开了以后陆王心学一派。程颐一般是把理与气相对来论述的,开了以后朱学一派。程颐主要哲学著作有《周易程氏传》,还有《遗书》、《文集》、《经说》等。他与程颢的著作,明代后期合编为《二程全书》。今有中华书局校点本《二程集》。
据说程氏兄弟正是受到周敦颐《太极图说》的影响,才无意于科举,专心学问的。太极图乃是道家秘传,是不轻易付诸世人的。易分为象、数,象早已失传,数也只剩下残缺不全的枝节了。人类求道的历程不知有多少万年,有多少代?据说太极图是求道者脑中所浮现,小太极与大太极二者相同而且相通,共为一体,这就是古求道者对于宇宙的整体认识,是先求诸于人类自身的。
程颢一生著述不少,又长期讲学,有后人效《论语》等把其言论辑录成册。著作有:
1、《遗书》(《河南程氏遗书》),二十五卷,系二程门人所记二程的语录,后由朱熹编定。
2、《外书》,十二卷,朱熹编,是《遗书》的补编或续编,内容多系传闻杂记。
3、《文集》,十二卷,为二程的诗文杂著,南宋张栻,朱熹等先后纂辑。
4、《经说》八卷,是程颐以义理疏解儒家经典的著作,包括《易》﹑《诗》﹑《书》﹑《春秋》﹑《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八种。其中:《易》﹑《孟子》﹑《中庸》不一定是程颐手著;《粹言》两卷,是杨时根据二程语录撮要文饰而成,后又由张栻重新编次。
5、《易传》又称《程氏易传》﹑《伊川易传》,四卷,是程颐注解《周易》的著作。以上《遗书》﹑《外书》﹑《文集》、《经说》四种,在宋代均单独刊行,也有的合在一起刊行,称为《程氏四书》。明代末年徐必达汇集二程所有著作共六种,以《二程全书》之名刊行。清康熙间吕留良又加校勘,重新刊刻,后涂宗瀛又重校印行,此即为今本《二程集》所据本。《二程集》是一部重要的理学著作,书中第一次把“理”作为宇宙本体,阐述天地万物生成和身心性命等问题,奠定了以“理”为中心的唯心主义哲学体系。其中,程颢的识仁﹑定性,程颐的性即理﹑主敬﹑体用一源等许多重要哲学概念和命题,都是中国哲学史上第一次提出来的,为后来许多哲学家所沿用,对宋明哲学产生了重大影响。
二程的学说在某些方面有所不同,但基本内容并无二致。皆以“理”或“道”作为全部学说的基础,认为“理”是先于万物的“天理”,“万物皆只是一个天理”,“万事皆出于理”,“有理则有气”。现行社会秩序为天理所定,遵循它便合天理,否则是逆天理。提出了事物“有对”的朴素辩证法思想。强调人性本善,“性即理也”,由于气禀不同,因而人性有善有恶。所以浊气和恶性,其实都是人欲。人欲蒙蔽了本心,便会损害天理。“无人欲即皆天理”。因此教人“存天理,灭人欲”。要“存天理”,必须先“明天理”。而要“明天理”,便要即物穷理,逐日认识事物之理,积累多了,就能豁然贯通。主张“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的修养方法。二程宣扬封建伦理道德,提倡在家庭内形成像君臣之间的关系,流毒颇深。究其内涵:
一、“理”是宇宙的终极本原和主宰世界的唯一存在。“万物皆只有一个天理”。
二、“天理”又是封建道德原则及封建等级制度的总称。“上下之分,尊卑之义,理之当也,礼之本也”。“君臣父子,天下之定理,无所逃乎天地之间”。“天下物皆可以照理,有物必有则,一物须有一理”。
三、“天理”也具有自然特性及发展变因。
二程在哲学上发挥了孟子至周敦颐的心性命理之学,建立了以“天理”为核心的唯心主义理学体系。二程在学术上所提出的最重要的命题是“万物皆只是一个天理”。他们认为阴阳二气和五行只是“理”或“天理”创生万物的材料,从二程开始,“理”或“天理”被作为哲学的最高范畴使用,亦即被作为世界的本体,而且人类社会的等级制度及与之相适应的社会道德规范,也都是“天理”在人间社会的具体表现形态,“君臣父子,天下之定理,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二程的人性论祖述思孟学派的性善论,但二程的人性论在性善论的基础上又进一步深化了,回答了性为什么至善,为什么会产生恶的因素等一系列问题。二程认为人性有“天命之性”和“气质之性”的区别,前者是天理在人性中的体现,未受任何损害和扭曲,因而是至善无疵的;后者则气化而生的,不可避免地受到“气”的侵蚀,产生弊端,因而具有恶的因素。二程认为,性的本然状态,由于是“天理”在人身上的折射,因而是至善的,人性中的善自然是其“天理”的本质特征,恶则表现为人的不合节度的欲望、情感,二程称之为“人欲”或“私欲”,“人欲”是“天理”的对立面,二者具有不相容性,“天理”盛则“人欲”灭,“人欲”盛则“天理”衰。由此可见宋代理学家所提出的“存天理,灭人欲”这一命题,实际上是有其一定的积极意义,不容全盘否定。程颢、程颐在一定程度上继承张载的思想学说,张载对他们思想体系的构造和发展影响也很大,但二程的思想更多的是自己的新创见。二程的理学思想体系,是北宋时期理学初创阶段比较典型的形态,它勾勒出了程朱理学的基本轮廓,为朱熹思想的产生提供了理论基础。
由于二程各人思想尽管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但在某些学术倾向上存在一定差异。因此,他们的学说也形成不同的传承人、学派。程颢认为万物本属一体,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发明本心,自觉达到与万物一体,因此较多地强调内心静养的修养方法,不大重视外知。后来的陆王,大致沿着程颢的理路,发展为心学。而程颐则主张探求事物所以然之理,人生的根本在于居敬穷理,格物致知,较多地强调由外知以体验内知。后来的朱熹,大致沿着程颐的理路,发展为纯粹的理学。所谓的“程朱理学”,实际上主要指的是程颐和朱熹的理学。当时有许多人追随二程学习,尤其是程颐弟子很多,主要有谢良佐、游酢、吕大忠、吕大临、吕大均、侯仲良、刘立之、朱光庭、邵伯温、苏昺等(其中三吕与苏昺原为关学学者),形成了著名的洛学学派,为南宋理学的集大成者朱熹建立其庞大的思想体系奠定了基础。
此外,二程把易学的发展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伊川易传》为义理易学诠释体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程氏易传》是伊川易学的精华,它继承了王弼义理派易学传统,把儒家解《易》推阐发挥到极致,可以说是集义理派著作之大成,并对朱熹易学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如果说王弼易学是魏晋玄学、易学兴起的重要标志,那么,程氏易学则实现了由王弼易学道家化、玄学化的义理向儒家义理的转变。
二、朱熹与度正
朱熹(1130—1200),字元晦、仲晦,号晦庵,别称紫阳。南宋哲学家、教育家,徽州婺源(今属江西上饶市)人。朱熹早年出入佛道,三十一岁正式拜程颐的三传弟子李侗为师,专心儒学,成为程颢、程颐之后儒学的重要人物。对周敦颐的濂学贡献甚大,可以称得上为周门高足。关于濂学对朱熹的影响以及朱熹与湖湘学人的交往,在第三章将有论述,此处就不赘言了。
周敦颐嘉祐二年(1057)四十岁时,曾到合川一游,撒下了理学的种子。一百年后,合川出了个度正,研究理学,弘扬“濂学”,成为蜀学大师。
度正(1166—1235),字周卿,合州巴川县(今重庆市铜梁县)人。少从朱熹学。绍熙元年进士,历官国子监丞,累迁礼部侍郎致仕。著有《性善堂文集》,又叫《性善堂稿》,共五册,台湾艺文印书馆1959年出版。1999年上海人民出版社曾以文渊阁的《四库全书》本影印出版。《性善堂稿》卷十《省斋记》说:始正为程氏之学,未得其门,诵其书若迂阔于事,其甚者又若谬于圣人,正心不敢慢,益敬以信,久之其言稍稍若可晓者。会举进士,贡行在,欲访程氏徒党传其学,至则颐正郭氏、南轩张氏已相继殂谢,独晦庵朱公无恙。当其时,朱又去国,莫知可问。归至夷陵,我宗人伯兼善甫访舟次,旧闻名德,齿以兄之,詧其举动,果异比往。谢拜其母于堂,道家世外问所学,则曰吾乡郭先生,程氏的孙也。受兼山之学,笃于中庸,隐长杨山,晚年道益尊济,幸得登其门,闻诲言一二。正闻颐正久矣,恨不见,闻善甫说,大喜,愿请益出《论语》一篇,皆善甫手笔记其师说者,因举《吾与点也章》,又举《乡党篇》,其说宏博,若决江河东注之海,虽百川纷纭,往复曲折,经营天下,无一勺凝滞。为留二日,又出《易》、《中庸》赠行,曰:“子归求之郭氏之学,尽在是矣。”于是慨然太息,悼旧学之谬放,黜异说,非圣人之道,不存优游于斯,卒得之于孟子之性善,自是卓卓始有可立之地。然譬之行道之人,将如京师,得其道矣,而道阻且修,难乎一日遂至,而历览国中之胜也,则亦汲汲焉而已矣。叔父明仲,少力学,业进士,有声于时。已而排于有司,年几五十,困折不遂,退处于家,不怨不尤,辟斋以读书,欲反己内观,求所未到,遂取曾子之言名其斋曰“省”,而移书于正曰:“子为我记之。”正晚生,固辞不获命,则序列其所闻者以塞责焉。虽然,窃尝闻之矣,曾子之学本于守约,而动反诸身。子思之《中庸》,孟子之七篇,盖得于曾子。其学也,斯可谓之至矣。然程氏之徒,有为其学者曰:“某一日三检身焉。”复欲以曾子律己者。程子曰:“若是者失之矣。”叔父老于风波,年高德劭,又能深味群言,得曾子所以存心体验而充广之,造次颠沛,无须臾离焉。则所谓一以贯之者,当不烦绳削而自合矣。愿叔父教之。
这里的郭先生,即郭雍,其父为程颐的嫡传弟子郭忠孝(人称兼山先生)。孝宗时,隐居峡州,自称白云先生,名声甚高,淳熙年间,孝宗闻其名,遣使问候,并赐号“颐正先生”。
这段话,可见度正对周敦颐“濂学”的传承及其作用。《性善堂稿》卷十《送徐生游成都序》:“余曩次荆南,忠州徐生数来谒余。”徐生尝求学于陆九渊之门,“森不敏,幸得从象山陆先生游,先生晦庵辈人也,雅意是道,循循然启后生。”度正正是朱熹的弟子。1192年,陆九渊去世后,第二年朱熹率门人前来吊祭。不久,被任命为荆南安抚使兼知潭州,即今天的湖南长沙。翌年,度正在合州为周敦颐修建祠堂落成,并得程颐、程颢、张载、邵雍四画像并祀之,作《四先生画像记》。
度正《书濂溪目录后》:正往在富沙,先生语及周子在吾乡时,遂宁傅耆伯成从之游,其后尝以《姤说》、《同人说》寄之。先生乃属令寻访,后书又及之。正于是遍求周子之姻族,与夫当时从游于其门者之子孙。始得其《与李才元漕江西时慰疏》于才元之孙,又得其《贺傅伯成登第手谒》于伯成之孙,其后又得所序彭推官诗文于重庆之温泉寺,最后又得其在吾乡时所与傅伯成手成。于序见其所以推尊前辈,于书见其所以启发后学,于谒于疏又见其所以荐于朋友庆吊之谊,故列之遗文之末。又得其同时人往还之书,唱和之诗,与夫送别之序、同游山水之记,亦可以想像其一时切磋琢磨之益,笑谈吟咏之乐,登临游赏之胜,故复收之附录之后。而他书有载其遗事者,亦复增之。如近世诸老先生崇高其学,而祠之学校,且记其本末,推明其造人之序,以示后世者,今亦并述之焉。正窃惟周子之学,明其不传之秘,不言之妙,无复余蕴矣,其余若非学者之所急,然洙、泗门人记夫子微言奥义,皆具载于《论语》;而夫子平日出处粗迹,则亦见于《家语》、《孔丛子》等书而不废。正今之备录此遍,其意亦犹是尔,学者其亦谨择之哉。
度正继承了朱熹思想,大力表彰周敦颐在道统中的作用。他说:敢昭告于濂溪先生。恭惟先生得洙泗不传之学,而当圣宋全盛之际。是宜明良相遇,千载一时,而卒老于外,有志之士未尝不叹息于斯也。然使先生得皋夔伊傅之位,流泽当世,固甚美矣!《太极》《通书》,何自而见邪?然则先生之学,虽不获用于一时,而其道亦光明万世。先生之不用,后之学者之幸也。正生于先生宦游之乡,去先生之世未远,赖父师之训,少而服膺焉。今年逾不惑,粗知以义理为乐者,愿循其所乐终身乐之,兹有事于先圣先师,敢率同志,恭陈明荐,尚享!
在理学上,度正主张经世致用,不空谈误国,讲求实事实功。同朱熹一样兼采汉唐,认为“四书”的地位在“六经”之上。这对于明清时期的科举以及社会风气影响深远。其在学术上的地位不可轻视。他弘扬了朱学,传播了理学,成为蜀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濂学”,则以他的《濂溪先生周元公世家》与《濂溪先生周元公年谱》,成为《濂溪集》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人们研究周敦颐不可或缺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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