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部荡》第十三章

老部荡第十三章一一一泡种下秧农事忙。

喝火令。最苦种田人。

布谷声声近，荆州正仲春。霈霖初霁好耕耘。垄上点香筛酒，三叩祭农神。

戴月催芽紧，披星护绿茵。几成收获不艰辛？只怕连晴，只怕久氤氲。只怕夏虫秋雨，最苦种田人。

春栽一窝秧，秋收万颗粮。老人说娃儿成才看极小（的表现），粮食也如此，若是秧苗不好，成长后到收割期也不会有很好的收成，好比上小学时启蒙的拼音没学好，长大后想弄懂古诗词的韵律真是十分艰难。

每到清明前后，农民便要泡种育苗了，这指的是一年两季的早稻晚稻之早稻，若是只栽一季中稻则要迟个把月才泡种。

七八十年代的时候都是自留的稻种，每亩约三十公斤左右，在家育种，待种子发芽后便播种在苗田，使其见青长苗。

泡种子也有很多技术含量的，不能低温多蹩谷，不能高温怕烧死。育秧不能有烂根、死苗、重茬、猝倒，沤根、立枯、根腐、黄叶等病状。乡亲们是操尽了心，鼓足了劲，为育苗做好准备工作。

一，将先一年留下的优良稻种晒两三天去潮，这些种子颗粒饱满，色泽金黄，中间粗鼓，两头尖尖。

二，择吉时泡种，因为气温还不高，种子用温水浸泡一下，使其受惊苏醒，沥干后放到冷水里泡三天，种子便会破头冒尖，这时需将袋子提出水面，手抓摊开看状态，若精神不佳，还要用温水浸泡一次。待其冒芽发热，需用‘簸箕’，‘堂窝’将种子分散摊开，让其均匀受热而发芽。

三，此期间，便要“整苗田”了，选一块背风，向阳，排灌方便，土壤肥沃的浅脚田，精耕密耙，慢磙细耖后，分成四尺来宽的箱垄，深开‘简沟’，平整垄面，迎接种子的到来。

四，种子冒芽一个星期，便可以挑着种子前往苗田育苗。将种子均匀地播撒在田垄上，然后撒盖一层稻草灰，这样可以让种子在恒温中成长。

五，用竹竿扎一个个的拱子，每个间距1.5米，再在拱子上盖一层塑料薄膜，四周用泥巴压紧，一个简易的‘温室屋’便建成了，种子在温棚中茁壮成长。

一周左右，种子会破土冲灰而出，露出一片新绿，此时的田间管理很重要。撒种期间，需防鸡鸭的偷食与麻雀的空袭。于是人们用黄麻杆和竹棍拦成“篱笆墙”，让鸡鸭在外高唱：“麻杆竹柱篾锁连，我流着口水望里边，看斗的美味吃不到，搞得我心焦似火煎”。

防空袭绝招：用两根一米五的棍子，撑成十字架，让其穿上旧衣服，头戴草帽，手里还系着一个随风起舞的胶带子，远处一看，与真人惟妙惟肖，天空中的鸟雀以为是人站在那放哨，忐忑良久还是不敢下来觅食。

在此介绍一个农家用具“响嘎棍”，同“吹火筒”一样，都是用竹子做成，那个年代做饭用的是土灶烧柴禾，毕竟木材有更多的用处，农民用稻草扎成一个个“把子”，或是捡来树枝，旱地里的黄麻梗芝麻梗棉花梗菜仔梗，都是农家用来做烧材的，在合作化那个缺吃少穿的时代，没有烧柴，很多人在收割后的稻田里，平地割下剩下来的一节“谷蔸子”，挑回去晒干后当柴烧。稻草类的烧材火来得猛，熄得也快，于是“吹火筒”问世，取两尺来长一节竹子，把后面的节巴全部打通，最前面的一个节，用钉子钉一个小孔，从大头吹气小孔出，风力使火星复燃产生明火，比直接用口吹省力又方便。

“响嘎棍”的制作更是简单，取一米多长一根竹棍，在前端用篾刀劈成均匀的细条，用力往地下一敲，便产生刺耳的响声，来驱逐小动物对庄稼与菜园的伤害。记忆中，住土墙屋时，没有水泥地皮，成群的老鼠总是跑到用竹篾编成的谷篓子里吃粮食，谷篓子紧挨着床，晚上只要听到老鼠“吱吱”的吃谷声，母亲便用“响嘎棍”敲几下，老鼠沉寂下来，不一会又有吱吱声，母亲便又敲几下。直到后来买了一只猫回来，猖獗的老鼠才有所收敛，那时候的猫是捉老鼠的，不像现在只是宠物，见到老鼠无动于衷，老捉老鼠的游戏我们不知看了多少，老鼠贼乎乎，喜欢装死，猫用爪子逗逗捞捞，待老鼠开溜，猫便猛追，待戏耍够了，才拖到墙角慢慢享受美食。猫也有失手的时候，有时候戏耍时粗心大意，被老鼠钻进洞里，便只能在洞外捶首顿足地喵喵嚎叫。

回到秧田，每天高温时揭开胶棚的两端两个小时，让其通风透气。到青苗有两三片新叶光景，便早揭晚盖。

秧苗在呵护中成长，农民每天早中晚都会到苗田转转，笑容漫上脸庞，希望填满心间。

个把月的育龄期，青苗长到两指长，便可以移栽到大田里。当然现在都栽杂交水稻，生命力强且产量高，比原来的育种简单多了。

儿时的记忆中，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温室屋”，专供早稻泡种用，下挖地窖保暖，上盖亮瓦采光，气温低时还需用铁锅烧滚烫的开水，让蒸汽散发使种子升温，煤油灯下，每隔一更，细心守班的人员便会把手伸进蛇皮袋中，感受种子的冷暖程度，或是松一松裏在袋子外面的破棉袄旧棉絮，或是加几根灶底的木柴。若是个人大意使谷种烧死，那是要开批斗会的。待种子破头冒芽，“温室屋”的使命便完成，得等上一年才有用武之地。（后面有章节会介绍顽皮少年火烧温室屋的故事）

农民播稻种，四野雾蒙蒙。

雨润青苗醒，风吹旧袄中。

朝来拔野草，暮往盖胶蓬。

乞愿阴阳睦，秋来万谷充。

科普小知识。

旧时的年月生辰按“天干，地支”来计算，天干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地支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天干与地支交错组合便成了老人口中的六十花甲表，依序类推往后排，如：1973年属壬子，74年便是癸丑，75年是甲寅，76年便是乙卯，77年是丁巳。

乡村有谚语排出每天的时辰：半夜子时，鸡鸣丑时，黎明寅时，日出卯时，饭饱辰时，东偏巳时，日中午时，西偏未时，西斜申时，日落酉时，黄昏戌时，人定亥时。那时候没有手表，人们便根据大自然的规律来确定时间。

前文所提到的选择吉时泡种，指的是饭饱辰时与日中午时之时间段。

打更是由更夫在指定的时间用梆子敲铜锣提示时间，敲完后会喝唱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门闲户，防火防盗等句子。

古人有云：贵有恒只恐怕一日爆十日凉，最无益又何必三更起五更功。这里的三更，五更分别指的是23点至凌晨1点，及凌晨3点到5点。一更是19到21点，二更是21点到23点，四更是1点到3点。

台笠看人争播种，扶犁撩我梦归田。

此时此夜，此情此景，心飞千里，梦回秧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