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点多，晴空蓝得干净，舷窗外两缕藕断丝连的云像新地岛或新西兰的南岛和北岛，正要抓拍，眨眼就没了，散了，淡了。它对我的惊喜竟是如此不屑！
一日之内，与太阳邂逅，一而难再，昨日例外。先是4点多在飞机落地之前，忽然之间，厚厚的云海衬托着鲜艳的一轮，感觉很近，但一会儿就退到云上去了，什么都不复见，就看见惺忪的赫尔辛基机场；当晚20点多在游轮上，太阳露了一会儿面，21点感觉太阳还没回去，于是到甲板上去送，晃了老半天，感觉海风有点冷，于是又回到舱里，22点多，正准备睡觉，又感觉天边霞色一缕，太阳就要打烊了，于是拍了一张又一张，就是不过瘾。于是躺平，或许梦里还能邂逅。忽而舱里大亮，看舷窗外，又是那鲜红的一轮，感觉比平时大多了，近多了，于是手忙脚乱地拍，拍，拍，感觉它比我还要多情，还要痴情，它似乎一直在等着我，不醉不归，不见不散。起初红得晃眼，接着慢慢柔和了点，接着像一面魔镜，轮廓清晰，还是那么大，那么近，我忽然惊悟，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极昼！
现在才3点40分，太阳又在我们后面升起，只是感觉有点远，比昨天的小多了。但是天一直蓝着，云丝儿聚而复散，散而复聚，摆出各种造型。我毫无睡意，执笔继续，直到5点多起床，吃饭，船慢慢挪步，舱外翠色的城在水中荡漾着，这就是传说中的北方威尼斯——斯德哥尔摩，瑞典语中是“木头岛”的意思。
下船，脚踏实地，上车，过金桥，由一个岛跳到另一个岛，船舶岛，古斯塔夫雕像一晃而过，大教堂和王宫在坡头上向我们致意。又过桥，又见碧蓝蓝的水，导游说这不是海，是梅拉伦湖，王宫在湖那边和我们招手。湖这边隔着草坪和高高的树，就是市政厅，诺贝尔奖颁奖地，莫言来过，屠呦呦来过，还有许多如雷贯耳的大作家、大诗人、大科学家来过，今天我们不请自来，也是为了一个梦，看看这座一年一度风云际会的市政厅大厦到底是什么模样，湖畔除了王宫，除了市政厅，除了议会大厦，还有很多有名的建筑，只是我们叫不出名，导游告诉我们名字我们也记不住，我们只是过客，不请自来！碧玉般的梅拉伦湖，绿茸茸的草坪，高高的树，城堡似的神秘的市政厅。把梅拉伦湖，把梅拉伦湖四周的美景，一张一张地装进我的手机，请陌生而熟悉的同伴把我们俩也装进油画，我还试着把市政厅也装进我的手机带走，但所有的努力都不济事，因为它太近了，太高了，太伟大了。我们绕着它的四周，穿过它的院子，边拍边走，只等它的大门向我们敞开，湖畔的风有点凉，它的另一面，也是临湖，紧挨着大厦有一个亭子，亭子里面是科学家诺贝尔的金色卧像，就是他，成就了诺贝尔奖的百年传奇，而且这个传奇还将不间断地延续下去。8点半，导游把我们交给他的学姐，于是，我们跟着她，走进蓝厅，走进议事厅，走进画廊大厅，走进金厅，听她讲诺贝尔的故事，讲诺贝尔获奖者的故事，讲市政厅议员和普通市民的故事，讲新郎和新娘的故事，往事如烟，往事随风，风吹烟散，我想抓住点儿烟缕，有点难，因为我的思绪也如烟随风，留不住，做一个实实在在的过客吧，不带走一片云彩。
然后我们返回，再次和古斯塔夫雕像擦肩而过，上坡，又和大教堂擦肩而过，我们在王宫前面的院子里邂逅王宫卫士的换岗仪式，别开生面。11点我们上游船，游船在斯德哥尔摩的港湾里游弋，听另一个讲解员讲木头岛的故事，讲历代瑞典国王的故事，讲城市建筑师的故事，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有一搭没一搭没一搭地讲着，什么也记不住，烟尘散了，我们的手机也装满了。船靠岸，那老头华发飘逸，和我们一起等着下船，他说在瑞典生活了30多年，说在海外漂泊的潇洒和无奈。然后我们又上了旁边的另一艘船，船餐简而丰，气氛很好，但我是吃不惯。
大约12点10分，我们再去王宫，再去观摩王宫卫士换岗仪式，我们说看过了，导游说这次更正式，规模更大。果然，我们就迟疑了一会儿，来观摩的游客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仪仗队，乐队，煞有介事，一丝不苟，音乐很熟悉，指挥的口令也似乎听得半懂不懂，观众也不吝惜他们的掌声，一场换岗仪式持续了将近四五十分钟。一律的黑色制服，高个儿，神气活现，我想到了非遗，这种遗传了几百年上千年的仪式，别人敝帚自珍，我们弃如敝屣。不说也罢。
走进王宫，感觉比市政厅庄严多了，神秘多了，这里也是一个个故事，尤其是那些国王们，王子们，他们也曾经有血有肉，有情愿有不情愿，有流血有不流血，有抢的有让的，有本土的有引进的，欧洲的王室不仅可以通婚，而且国王还可以借，甚至可以选举。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只留下空空的宫殿，游人一拨一拨地来，又一拨一拨地去。
晚饭再次提前，又是中餐，又是华人餐厅，据说是浙江人，有好几个孩子，两个小男孩，一个在看书，一个在玩游戏，我问他们，上学了吗，是不是华文学校，他们母亲代他们回答，他们自己不想上，学瑞典语，学英语，我问华语在家里学吗，他们母亲说哪有时间，哪有精力，他们的将来，或许也像船上那位华发老头，三十年，四十年，在这里生活下去，也在这里留下他们的故事，留下他们的传说，就像那位著名的歌手，就像那位著名的诗人。
梅拉伦湖一鉴开，丽景美画天公裁。
烟尘往事留不住，清风微醺扑面来。
（2024.6.21.5：16.斯德哥尔摩郊外客栈初稿205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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