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病

一种病

文/伊笑

痛苦极了，他的心忽冷忽热，从冰箱取出冰坨，贴在心口，还是止不住热的狂躁。他要冷，把自己封冻，没有感觉，丢掉思维能力，只要睁开一双眼就够了。死亡，不，他最大的兴趣就是和人生争斗。活，看着自己怎样一天天老去。挣扎吧！颓废只需要0.01秒，而向上攀爬，却用尽一生，天梯一般恍入云霄。

洗澡间装了浴缸，打开冷水，找冰箱冷藏的冰块，在去冻冰块，水溢出来，他不管，单等那些冰块。赤着双脚，踩踏积水，有了响声，他稍稍安静了些，把水关掉，单等冰块融化。把自己扔进沙发里，抱窝着身子，一只忧伤的猫咪，受了很大的屈辱，可是眼睛睁着，惊恐可怖双眸仇恨什么呢？仇视自己虚伪的姿态，仇恨自己拥有一颗善良心脏，自己也不是肮脏龌龊的人吗，别人不见难道自己不见么，谁都可以欺骗唯独欺骗不得自己。多么不想见到心底那个真实的自己，他不是个好人，亦不是个好男人。可认识熟悉他的人都晓得，简单，守信是他的本质，嘿，他有朋友，真是一件稀罕的事，并且混得都不错。常常被问，有什么帮你的吗，借钱么，不，你什么时候想还就还，行不。他说：“有病，我靠不得女人吃饭。”他笑，淡淡浅浅的笑，风轻云淡。清楚他有秘密，每个人都应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秘密，他不是个特例，他不说，要哭时便哭，想笑时就笑，不管，任由性子来，熟悉的环境里，熟悉的人物里。一切陌生里，他收敛自己，不喜，默不作声，有自己的乐趣，看人物表情，看做作行为，做人假，假得令人五体投地，又不得不佩服，膜拜的仰慕者。他做不来，只做自己，一个忠于内心的人。此刻，他赤裸裸一条身子，经过落地窗时，撇了一眼，这是谁呢，胸肌腹肌三角肌。他想，懒在床上许久了，这个框架结构蛮不错的。他又想，一会儿摔进浴缸里，摇摇头，太痛了。到底是怕痛，把自己轻轻地放进去，哆嗦一下，打个冷战，结束了。等。

心里那束火焰始终燃烧，身体算是冰透了。他压抑着情绪，看上去平静极了，内心深处翻滚，沸腾。放任随意燃烧，随意沸腾，折磨着他的心身。累了，昏沉的睡去，迷迷糊糊浸入在水中，挣扎着，无声无息呐喊，双手拼命挥舞，他要死掉了，将会一具无名浮士，好凄惨，好荒唐，将来一定会把他遗忘，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不曾来到你的身边。他也想，死了就死了吧，留下一个空壳有什么意义，至少一片清白，清白的身子，清白的脑子，随他去吧，管不了了。

摇晃，吆喝声，一巴掌拍在脸上，赤条条的身子被他站立起来，他怕痛，看到一个愤怒咆哮模样男人，面对他，他说：“我不是死了么。”“你死，先把我家的屋顶修了在去死。”唉，死的资格都没有了。积水渗透下去了，下面住户的屋顶泡塌了，只好赔钱处理。走的时候人家丢下一句话：“下次死的时候把门锁上，也不要给别人找麻烦，死就闷声不响的死。”一声响，房子颤一下，门都要被他关坏了，火气全撒在这扇大门上了，他疼。

时间指针停在早晨八点钟，去工作吧，晚一点儿了。楼下的喊声传上来，走楼梯下来，声音好熟悉，刚刚骂他人的楼下人。他欠人家的，乖乖听话。楼下人站在自家的门里，斜倚靠着门框，等。他下来看到楼下人，讥讽嘲弄蔑视的笑眼，完全不顾别人感受。为什么要顾忌别人呢，一个陌生人。

“嘿，好点了没有。”楼下人打量他。

“我本来就没事儿。”他口是心非的说。

“不去死了。”楼下人玩味的询问。

“唉，没这么大勇气。”实实在在说了一句假话。

“那就活着喽。”

“活着，本来就没想死。”

楼下人呵呵的笑起来：“下次死时，提前通知声，晚上在家守着，淹我家时好去踹门，记得把门锁好。”

弄得他尴尬无奈，愣了半晌，一句可说的话也没有了，对对看。

楼下人说：“你去做什么？”

他说：“本来没事，现在去上班。”

楼下人说：“你应该去看医生。”

他说：“会没饭吃的。”

楼下人说：“怎么会。”

他说：“都让你拿去了。”

楼下人说：回来敲我的门，喝一杯，有趣。我喜欢和有故事的人坐坐。”

他说：“只听故事不讲故事，我不喜欢，喝闷酒吧。”

楼下人说：“闷酒，看谁先讲故事，我耐得住寂寞哦。”

他说：“收现金么？”

楼下人说：“NO，微信转账。”

他说：“好，下班敲你的门。”

门关上了，轻轻地，一震笑声从房间里传出来，怪怪得。难道遇到鬼，或许彼此都是鬼，管他呢。

一步一步台阶走，他笑了，楼道里填满怪怪笑声，怎么不坐电梯呢，不要坐了走下去，时间已经晚了。沉重的脚步越来越响，越来越低，昏眩着又要睡去，可他睁着眼，清醒地睁着眼。

大楼里都是陌生人，虽然面孔熟，打招呼是不曾有过的。来公司上班，没有人注意到他，有没有这个人重要么。偏偏她迎面走来，他非常喜欢的一个女孩，很妩媚，风情浓郁的面目身材。他追过她，请她吃饭吐露爱慕之情，不拒绝不接受。他想避开她，却避无可避，心率加速跳，仍要保持镇静的样子，可笑可不笑，他不笑，表情严肃。她对谁都笑，笑的甜，笑的妩媚多姿，对他也不例外，在他耳边悄悄说：“来晚了。”他点了一下头，走过去，发觉她眼睛里，满满的冷，他的心凉透了，走远了。

一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