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号,我和孩子以及家里老老少少一行十几人,早早地集合在四婶的家门前,准备去二百里之外的大姑妈家,参加侄女的金榜题名宴。
堂弟永华是这次的带头人,前两天他就在群里吆喝、号人,把人落实好后又落实车辆,只因路途远、人员多、天气热,把人邀到一起着实不容易,真是辛苦他了。
原定早上七点出发,结果等这个、叫那个,愣是延迟了半个小时。还好,并没有影响行程,只是急坏了二叔。
二叔说,去做客,要讲礼性,宜早不宜晚,尽量不要让主人等,不这么早催促我们,恐怕我们到中午也不能动身。
早上七点半,车终于上路了,在车上,沿路两边的风景如画一般,在我眼前悠然而过,而我却无心看一眼,思绪早就飞到了爸爸讲的一九五四年……
一九五四年,长江流域发生了一次特大水灾,当我的祖父携家带口一路逃荒回家时,家已片瓦不留,荒藉一片。
当时,正值阶级斗争时期,家里被划分为阶级敌人、四类分子,一顶“大帽子”戴得端端正正,二爹读的书多,看情形不对,毅然决然的领着家小远赴他乡谋生。
二爹先是到监利县新沟镇织布,几年后又搬到周老嘴织,二爹虽说没有受爹爹奶奶的那份罪,可日子依然不好过,一大家子人,里里外外全靠二爹,结果,好端端的一个人,硬生生地劳累而死。
二爹一生,虽没给子女留下什么家业,但二爹的贫农身份却给姑妈和叔叔们带来“前途”一片,当时,一些用人单位招工,首要条件就是贫农。这是爸爸不敢奢望的。
于是乎,二爹的孩子中,有几个因招工而离开家乡,散落在天涯海角,落地生根,大姑妈就是其中一个。
父辈们或许和大姑妈有往来,但我们这一辈人大多数因相隔较远,便没怎么联系。
我们这是第一次到大姑妈家送恭贺,听说二姑妈、三姑妈也来了,让我怎能不思绪万千呢!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几个姑妈和大姑父及老表们早已在酒店门前迎着我们。
在四婶的介绍下,我们几个晚辈逐一和几个姑妈、老表们一一见面、相识。
大姑妈牵着我们的手,看着我们一个个似曾熟悉的模样,不由得感叹光阴似箭、时间的无情。大姑妈和我们亲切地问候着、诉说着、唏嘘不已,觉得就像是自己的妈妈一样,倍感亲切。
二姐的车后一步到达酒店,二姐听说到二百里之外的姑妈家,天蒙蒙亮便在自家的农庄里,摘来几袋子新鲜的莲蓬、瓜果。
我们出发前,四婶、二叔曾一再嘱咐二姐,什么东西都不要带,时间紧,又累人,爽爽快快去大姑妈家做回客,到哪儿没有这些东西卖呢!
可二姐说:自己种的,原生态、吃的放心,香着呢,只是出点力而已,再说,姑妈家一生能走几回?
大姑妈心疼地看着二姐,眼里尽是怜惜,似有千言万语,嘴里却絮絮叨叨地重复着一句话:谢谢、谢谢!
大姑妈似乎不相信,百里之外,那梦里千回、一脉相承的亲人,此刻真的站在她面前为她送恭贺。
这个梦,大姑妈想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天、梦了多少回,如今,当梦成真时,大姑妈竟只能牵着我们的手,用湿润的眼睛、寒暄的话语、温暖地望着我们,似乎梦里的万语千言、切切思念从不曾有过……
中午升学宴开始,老表两口子代表全家,举杯向我们一行敬酒,感谢我们这次光临,让我们开开心心地吃好、喝好、玩好,说聚在一起就是缘分,不容易,什么也不用说,痛痛快快地玩一天!
宴席十分丰盛,宾主尽欢,剩下的也没有浪费,二姐全打包,带给辛辛苦苦为她守农庄的狗狗们吃,真的是粒粒归仓。
吃完,姑妈将我们一行人安排好:开了三个房间,唱歌的唱歌,玩牌的玩牌,休息的休息。
姑妈待我们如座上宾一样,生怕客多事杂、一时疏忽了我们。
有姑妈如此,我们何其有福!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一个下午的时间就从指间、歌声中、梦里溜走了,吃完饭,已是华灯初上,那星星点点的灯光,吹起了回程的号角。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又到了离别的时刻。姑妈们、姑父,老表们依依不舍地和我们道别,我们也一一别过,当车缓缓行驶时,身后还传来姑妈们的叮咛声:
路上注意安全!玉华,别太累着,你们有空来玩,就在这过几天再走如何?天主保佑……
时间可以让人丢失一切,可是,唯有亲情割舍不去!
相逢又告别,归帆又离岸,别离的祝福,何曾不是再次相聚的弦音!
愿我的亲人们在尘世中无论经历怎样的风雨,都能从容淡定,获得幸福和愉悦,天天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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