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懦弱,所以逃避生命,以不抵抗在最黑暗的沉沦中生出骄傲;因为骄傲,所以不选择生,所以拒绝粗鄙的乐观主义。”
他向窗边的玻璃笑了一下,“这是太宰治的一句话,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我是个骄傲的儒头吧。”
正靠在窗沿,他随手从桌面翻了页空白写:“太阳落得太快了,以至于我找个纸笔的功夫,颜色已褪去,本来边角还有带点烫金的料,写下几个字的时空也就藏去了,换上的只是挺立在树干边的路灯亮了。风又疏了,把落阳群雁都吹断,独近处上空的云没整散,不至于像远方那样黑蓝得压抑着。天幕灰下来的偷闲,正好闭个眼让今日再回流一遍,最后一帖的夕阳会比任何摄影作品更瑰丽几分。这时候,就有种错觉:我也不是孤独嘛,毕竟一整片天空陪着我。”
搁了笔,推开窗。楼下经过的正好就是她(以下称为妍)。她一手挽着身边的人,一手刷着爪机。他看不清她遮在刘海下的脸庞,但他相信是以往的那样:半张着眼皮,心不在焉。有笑容也该是淡泊的勉强。
这时,一个熟悉的力度从肩上传来。转过头,是她,束着一散清爽的马尾(以下简称为淑)。一个他曾经喜欢过的女生,但跟别人在一起了。“他心情有点不好,我该怎么办?”淑和她男友都是他的好朋友,时常会找他聊他们的麻烦和幸福。他倒从不恼,反而沉浸在他们的幸福之中去了,仿佛那份爱情是属于三个人的。
他其实听淑讲过对自己的好感,但他愣是什么也没说,直到淑被人追去了,暗自祝她幸福。对于如今楼下目视至无踪影的女生(妍)也是,他还什么都没说。
淑在商量完怎么逗男友开心时,激励怂恿他去告白。正好那时是一个茂盛的夏天,适合血气方刚的冲动事,就给那人(妍)发了简讯。
淑后来问起,他说:“没后来了。”淑看了他一眼,没开口。
他只得继续讲下去;“我向她说了…..她说她不想谈。”
“然后你说了你可以等吗?”
“不,我说我也没想和她谈。”
“你……”
“接下来我的消息,她就没回过了。”
“活该!”
她鼓着气走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身边人老说他是最能和女孩子处得来的,可他是一点也猜不到她们的心思。
他还是一天天地蹲在窗口,守住云,为多看几眼那人(妍)的身影,只是两个人本来就不算熟络的朋友,比陌生人还难相处。傍晚时,猜那不明了的轮廓,是从西边山头一点点捎来的吧,扭曲成了盘卷的层叠状。光与影处处撕战,不,其实大部分星星是柔和无比的,比任何的画笔触感都好,大概这点成功的秘诀在于天然吧。明朗的,隐晦的,交织成线条。他只知写。
一次和淑男友看天上星星时,那次正好金星特别亮,他也就问:“嘿,和我说说你喜欢的人吧。”
“你说那个啊,只是怕在一起不能确保给她应该拥有的幸福吧,所以绝不能从她身上做打算,不能碰她丝毫,这样才不会毁掉她。”
“那即使是喜欢的人在别人怀中快乐也甘心吗?”
“大概吧哈哈,聊这个干嘛,看星星,多亮,会有人向它许愿吧。”
“太认真以至于怯懦,大概是这样吧,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需要很大的勇气,还有很重的责任呢,尤其对于男子汉说来是我这样的胆小鬼,只能趁看别人赏烟火、星光时许愿,祝福我喜欢的人不被伤害而拥有幸福。活着时也是这样,太过于认真地活所以总容易想到死亡。”
窗边桌前本子空白处多了一行:天又黑了,只有看得到黑暗的阴影的人,才能更真切地感受光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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