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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长水远——问余何意栖碧山

山长水远——问余何意栖碧山

作者: 燕尾如剪 | 来源:发表于2022-09-13 11:30 被阅读0次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

    这个夏天,格外酷热,虽然不及南方动不动就窜到40°以上那么夸张,但持续的少雨干热也是容易让人心绪烦乱。加之近一个多月的yq纠缠,牢牢束缚着人们自由的脚步,使人更加渴望无法到达的诗和远方。

    每每忆起前年的夏日,也是暑天八月,也是怀着逃离燥热与纷乱的心念,躲进钟爱的山中逍遥,便有阵阵清风袭来,心中自有一份清爽与美好。

    出发前,心中没有过多的兴奋与躁动,只是流淌着预约美好的汩汩细流。

    搭乘高铁,一个多小时,便抵达了天水麦积山,那个不那么遥不可及的理想之地。

    关于麦积山,有太多美好的记忆。

    那静静矗立在陇山怀中的青绿色孤山,如农家麦垛般殷实、庄肃,在雨雾迷蒙中散发着安静与超拔的气质,每每忆起,一帧绝美的麦积烟雨水墨画便在脑海中渐次晕开。

    还有那陡峻的悬崖峭壁上遗世孤存的洞窟与佛像,面貌鲜活的千尊佛雕,一身秀骨清像,满面风霜,却依然含笑坐看历史河流滚滚流淌,悲悯看顾着世间苍生芸芸不息,他们静守着的绝壁佛国,浑然是一枚加盖在麦积孤山上的不朽印签。

    记得第一次攀上麦积山景区至高处,极目远望,脚下群山葱葱,重峦叠翠,青松似海,云雾阵阵,麦积奇峰一秀崛起,那种俯瞰群山,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的震撼与激情,让人生出对大自然的无限敬畏!

    身边有人指着绵延峻秀、体势雄浑的远山,无比自豪地向周围游客宣言:“看见了吗?那边隆起的山体像不像龙的脊背?龙的脊背啊!没错,巨龙盘踞的地方,我们天水就是风水宝地啊!”大家跟着频频点头,啧啧称奇,我内心也坚信脚下这块神奇迷人的土地,一定是有仙人点化、真龙镇守,愈加相信自己也沾了一点点龙气而倍感幸运!

    这一次,我们不去拜谒这座山的奇伟与神圣,不想再为著名景区的人喧车稠做出贡献,只愿能感受一份清凉与幽静,只想闻一闻清风朗月的香馨,只为慰藉一下山水为伴的执着情怀,以期涤去心灵的倦怠与暮滞。

    我们选择了麦积景区之一仙人崖的后山。跟核心景区相比,可能观感略微逊色些,但胜在境僻景幽。

    终于与山水相逢,伸手便可触摸到自然的沉静,心中弥漫着的,是云淡风轻的情愫,是秋水长天的柔软,是闲云野鹤的诗意。

    脚步慢了,心才会清明。

    在蜿蜒爬升的山路上走走停停,在林深松密的山间漫无目的缓步游走,山林那样坦坦坦荡荡,亲切如故,张开双臂接纳着我们的松弛与欢愉。

    当发现这僻静的后山几乎看不到其他游人,心中窃喜,我们属于整座山!确切说,应该是整座山都属于我们了!这种简单通透的归属感真好!

    蒋勋说得真好,山便象征生命久动之后的息止,是纷乱中的僻静之处,是静定之后的沉思,是专注于一个简单的对象,从纷扰中退下,知道停止的意义,知道一生只能舍给一座山。

    我们可以沉默不言,也可以偶偶细语,一切顺意,一切随喜。不需要过于惊艳,不需要太多心灵碰撞,不需要深陷沉思,只要安静,静到能听到自己内心的独白。

    我们拾阶而上,奢望着接近云戏蓝天的高度,或者背倚山石,聆听微风送来阵阵蝉鸣虫语,那是大自然在呢喃中歌唱着灿烂的季节和美好的时日!于浓阴下寻一块圆石,盘膝而坐,闭目敛气,密林浓阴遮蔽了辽阔的蓝天,阳光被枝叶剪得细细碎碎,点点光晕在面颊上晃来晃去,一如轻飘飘的时光。远处若有若无,飘来山泉的低声细语,被风吹落的一片树叶在耳畔无声落下……

    于是,在树影婆娑,山影跌宕中,发现自己摆脱了所有的捆绑,化做了一缕绿色清风,自在无形,欢喜无垠。身心像婴儿沉睡在大山的摇篮,没有记忆,没有牵挂,没有过往,没有梦想。

    翠绿色的山腰上一条红毯似的木栈道尽头,出现五六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心中正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我们差不多用了半辈子的时光才明白避繁就简的生命感悟,这些个学生已然在追寻这样的境界!这万籁寂静中唯一的遇见,瞬间就携着欢歌笑语来到我们面前,一股青春的气息犹如春风般习习扑面,年轻真好!我不禁艳羡起来,自己也曾拥有过这样明媚的年华呀,那些逝去的青春时光,恍惚如昨,曾几何时,我们也是如清风如山泉,自由不羁,阳光灿烂呢,彼时,所有的道路都在脚下,所有的梦想都在前方……

    “叔,能帮我们照个合影吗?”

    先生欣然接过手机,我在一旁欣赏着各种剪刀手、搞怪姿势和七嘴八舌夸张的“茄——子”,心中无限感慨,看遍千山万水,原来年轻才是世间最靓丽的那道风景。

    “大哥,我帮你们也照个合影吧。”当然好了。我们也想将一份快乐与幸福的感觉刻在青山白云间呀。看着学生们呼啸着飞奔下山,我跟先生相视一笑“哈哈哈——,大叔秒变哥,还是跟年轻人在一起好,一下子就年轻了。”

    就这样,我们把夏日的阳光从山头走到山脚,直至衣衫挂满青青的香味,直至散漫拉长幽幽的岁月。

    终于与山水相逢,伸手便可触摸到自然的沉静 阳光被枝叶剪得细细碎碎,一如轻飘飘的时光 脚步慢了,心才会清明 山便象征生命久动之后的息止,是纷乱中的僻静之处 身心像婴儿沉睡在大山的摇篮,

    带着干净轻盈的心绪,回到隐藏在山下简朴村道深处的农家客栈。一条起伏蜿蜒的村道串起两旁相对集中的客居与餐饮的农家乐,而我们在网上随意选定的竟然是拐进道旁的一家僻静之所,真是再称心意不过了!

    更令我们欢喜的是,这家小客栈复古典雅的风格!

    将暮未暮时,一眼看见小道一侧飞檐木窗的客栈,静静立在青灰色老旧的天光下,像似影影倬倬倚在青山臂弯下盼归的长辈,提着光晕幽幽的灯笼,等待着风尘仆仆的我们,心中涌起亲切的淡淡的暖流。

    迈过宽宽的门槛,精美砖雕照壁,已经为古朴典雅的院落做好了回环宛转的注解。踏入院落,心中便生出了“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的欢喜!

    二层古香古色的小楼围出小小的院落,竟有如此清幽妙趣,飞檐挑起风雨长廊,满月形的拱门中探出丁香花影,一朵粉色的莲花在倒映着白云蓝天的瓷缸中静静滑入一汪幽梦,几盆盆景绿植竞相婀娜着欲想轻佛行人衣,两张石桌石凳在树下等着晚餐,空气中似有半缕轻烟萦绕……这不是一直以来梦中的桃源之居吗?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此刻,虽然没有桃花在清溪中回旋飘逝,心中已然升起淡远逍遥、摇曳生姿的诗意!

    晚餐是店家提前为我们准备好的消暑拌汤与热腾腾的苞米棒子,外加一小碟新鲜蔬菜,简单朴素,正契合彼时的恬淡心境。

    客栈主人,是高个子帅哥和一位面善女子,再加一个腼腆安静的小妹妹。他们正在香甜地享受他们的晚餐——韭菜馅饼,便热情地要与我们分享,一叠声地说“尝尝,尝尝嘛,我们自己做的,好吃着捏”态度及其诚恳,自然亲切,一点也不突兀不别扭,让人想起小时候熟悉的隔壁邻家互相分享并不丰富的饭菜的情景,怀旧的瞬间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我们因为食量实在太小婉拒了。简单聊几句农事、天气的闲话,便各自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一份闲适与满足中。

    农家小院落静悄悄。偶有一两句简单的问答从厨房飘来。三株小小丁香树,几朵疏落的紫色丁香花,淡淡闲逸在暮光中,甜甜的芳香似有似无,不浓不腻,迷人得恰到好处,令树下的我们生出了完全没有负累与思维的熏意,昏昏欲眠,只想在月朗星稀的山下,浓睡不消残香……

    二层的最里端的房间,将容纳我们今晚的清梦。终是不愿轻易睡去,不忍辜负了如水般清凌凌的山间月色。推窗,沉沉的墨色携着山野气息扑面而来,天色几乎黯到难以辨认不远处山峦的轮廓,但隐约能感觉到对面高骏绵延的山峰俯身与我对视,侧耳,恍惚有山泉细流在不远的黑暗中涓涓流淌。楼下传来偶偶闲话与孩子们稚嫩的笑声,探头俯视,一家带着老人孩子的游客在墙外借着车灯烧烤。

    山中的夜,墨黑混沌,客栈便是停靠在黯沉沉汪洋中的一艘小小渡船,我站在船舱,看着孩子们烧烤的炉火如甲板上的渔火般忽明忽暗,陷入一片恍惚不冥,心神涣散,有种不知今夕何夕、身居何处的不真实感。这小小渡船,是要将我摆渡到更加通透洁净的世界吗?但我心里清楚,明早日出,又将是个新天地。

    当孩子们结束了山间“夜宴”回到隔壁乖乖休息,终于夜阑人静了。

    月下推门,缓步踮脚,悄悄踏着如水般凉凉的月影清辉,穿过长廊,拾阶而下。只是想仰望星空,看看有没有繁星在等我。毕竟,欣赏满天繁星在黑暗中眨眼是孩提时起就一直不肯幻灭的梦想啊。

    与丁香齐肩并立,引颈仰视,那浩瀚深远的苍穹,并没有渴望中的繁星辉耀,只因天幕挂满了彩云追月的迷蒙,这样的夜,更加耐人寻味呢。那隐藏在层层浮云背后的月光,一旦倾向人间,定会惊起几只打盹的山鸟吧。天幕深邃,薄云飘逸,清光绰绰,如梦如幻,朦胧清浅的寂静中,站着一个怔怔发痴的我,默默凝视夜的冷艳,内心波澜不惊,心中默咏着“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山中一夜,梦里梦外,都是清风浅月的香氛。

    翌日清晨,当我被轻叩声惊醒,窗外晨光中随风摇曳的红灯笼瞬间惊艳了睡意朦胧的我!果然不同凡响!山中酣梦是被风摆灯笼扣响窗棂延续的。

    此时,听到楼下小妹妹在唤“开饭喽——”哦!多么幸福的时光!我跑出房间,沐着朝阳的柔光,在长廊上凭栏俯看,院中的景物在晨光中清新如洗,满庭弥漫着祥和温馨的气息,心中格外的满足与安然。

    失意苦闷的王维看见“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的田园晚归图,在田间小路偶尔遇见“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的情景,便发自内心地感慨“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哎!我这个劳碌贤惠的女人,偶尔一次不用为三餐操心的日子,竟至也生出一丝丝归隐乡居的奢望呢。

    还是尽情享受这难得的美妙时刻吧。

    小小的院落在晨光微风中宁静极了。石桌石凳,一粥一饼,两个虚度光阴的旅人,店家帅哥与小妹妹各自静坐廊下翻看手机。柔柔的阳光在小庭院徘徊,树叶闪着嫩嫩的光亮,像记忆中美好的诗意,一阵山风如歌般掠过,绕着我和檐下火红的灯笼,灯笼毫无心事地轻轻摇晃。

    真好!就这样坐听时光静静流淌,好像往后余生都在静谧与闲适中慢慢消磨。

    客栈,静静立在青灰色老旧的天光下 客栈便是停靠在黯沉沉汪洋中的一艘小小渡船 这不是一直以来梦中的桃源之居吗 粉色的莲静静滑入一汪幽梦 小小的院落在晨光微风中宁静极了 山中酣梦是被风摆灯笼扣响窗棂延续的 满庭弥漫着祥和温馨的气息 满月形的拱门中探出丁香花影 像往后余生都在静谧与闲适中慢慢消磨 凭栏俯看,院中的景物在晨光中清新如洗

    无论多么流连,终归要回归日常。

    站在行人稀疏、出奇安静的村道边等待公车,没有站牌,不知道发车频次,只能茫茫然等待。也对,消闲的散漫的山居时光,好像并不需要精准的时间和急迫的计划。偶尔,会有不疾不徐拖着长长尾音的叫卖声“卖豆腐哩——”“卖菜哇——茄子,土豆,西红柿……都有——”随着尘土飘过夏日的街道,乡土味十足。我们感受着悠长、不燥的慢生活,仿佛并不关心要等的车何时才来。

    客栈帅哥买菜路过街对面。

    “就在路边等哈,车来了就停了。”

    帅哥指了指车来的方向从对面抛过一句叮嘱,声音不高不低,并无努力的热情客气,是那种令人非常舒服自然的态度,一如自家兄弟不放心而又随意的提醒,刚才从客栈离开时他也是如此这般告诉我们如何离开这里。

    眼前高大帅气暖心的大男孩,忽然令我想起,若干年前,先后两次游览麦积山石窟,能有幸听到极为专业的讲解,而且两次都是同一位高大干净的帅哥,那是我们系统基层的一位普通执法干部,令人敬佩!听着他将璀璨的历史章节、生动的佛教故事与神奇的民间传说,娓娓道来,口吐珠玑,顿时,眼前形态各异的佛像、雕塑便生动鲜活了起来。

    还有一位仙人崖的导游也是印象深刻。那是一位身材清瘦颇具知识分子气质的男子,与其他朝气活泼的年青导游相比,他的年纪实在过于偏老了些,大概接近六十岁我猜,但是,他的敬业,他的专注与儒雅,真的很令人感动!一座仙人崖,就是一座浩瀚丰富的植物园,这位导游能够将我们好奇的植物一一道出名字、科目、喜好、生长年限,真是如数家珍,柔声细语,舌下生香啊。

    面前这座人杰地灵的山峦,脚下这片神奇美丽的土地,怎能不令我无比钟爱、愿意一来再来呢。

    公车终于来了,摇摇晃晃,扬起阵阵尘土,载着一身清爽空灵而又满心期待下一个出走的我们,驶出钟灵毓秀的麦积山。

    石桌石凳,一粥一饼,两个虚度光阴的旅人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整座山都属于我们了 芳香似有似无,不浓不腻,迷人得恰到好处 只愿能感受一份清凉与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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