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西边麦场洗红薯,磨红薯、沉淀红薯粉的池子都被拆了。晒谷晒麦晒红薯片的场、碾麦子的石磙,都不见了踪影,空地上耸起的是一座座房子。
记忆里村民们热火朝天地聚集打场,孩子们舍不得回家聚团玩闹的画面,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豫北的山地,尤其是梯田,因为是沙土地,全靠老天吃饭,高产又能填饱肚皮的就是种植红薯了。
那一嘟噜跟胖娃娃一样的红薯从土地里钻出来的时候,看着就是那么喜庆人。小孩子这时候早就等不住,拿手搓巴搓巴泥土,就开始啃起生红薯。
那新鲜刚刨出来的生红薯,白白的布着汁液,脆脆甜甜的,比水果还要好吃。吃生红薯还可以解渴,但对于淘气的农村小子们,一定要生起一堆野火,附近的庄稼地里捡点枝条柴火,就在那红艳艳的土地上,烤起红薯来。那应该是农忙的地头里人世间上最有趣,最有味的场景了。
秋天真的是农村的天堂,家家喜悦,天地色彩也分外浓郁热烈,让人高兴。半大的小子也正好放秋收假,跟着父母打下手的同时,也享受着土地最好的赠与。烤红薯、烤玉米、烤黄豆,摘柿子,这些在田间地头就能现做现吃的原生美味,一直是农村娃娃们最想念的一缕味道。而我至今也没搞明白,为什么父亲总能砍下来最甜的那根玉米秆给我们吃。
红薯被收回去,一部分切片晒干磨红薯面,一部分卸到地窖里,新鲜着供一家人随时吃,一部分磨成红薯粉,可以做粉条、做皮渣、做凉粉,做菜勾芡用。
为啥子家家户户要磨粉做粉条和皮渣呢?因为在我豫北的家乡,红白喜事的那顿大锅菜里,如果少了粉条和皮渣,都不算吃了大锅菜。
那时姥爷还没去世,带着姥姥、舅舅和我们几个孙子辈,到村大队排队准备磨红薯。不大的场地里,黑压压挤满了人,一个个砖砌水泥抹面的池子里,放满了红薯,拿棍子不停的搅动,直到把红薯身上的泥土全都刷洗掉。
干净的红薯再排队等待上磨,磨好的一桶一桶的粉和水的混合物被倒入自家定好的池子里,准备沉淀。等个几日,当上面的水变清的时候,也就是可以放水、起粉的日子了,拿上农村女人自己个儿织出来的纱布,将嫩的像豆腐、滑的像女人奶一样的粉一块块起到纱布里,再吊到一根根架起的棍子上,晒干成型。
那一杆杆挂着的粉包,是农村最古老的手工制作,也是红薯粉条和皮渣好吃的底色。
在制作红薯粉的时候,妇女和男人们也不闲着,扯着嗓门聊天谈笑,小孩子们在脚边打转嬉闹。
那时的农村一点也不单调,是阡陌相通,鸡犬相闻的世外桃源。是人情冷暖,感情热烈真挚的精神故乡。是宏大无边,想象可以飞翔的自由国度。
正如那一串串红薯,播种在自己的土地上,是无尽的收获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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