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那时候我还是个初中生,住在澧水河边一个叫做“新码头”的地方附近,父亲工作的单位上一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里。
每天上学与放学,都要经过路边拐角处的一个摊位,那摊位不是卖什么吃的穿的用的东西,看架式似乎是算命的。摊主应该是姓雷,因为他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立一貌似后来看到的开会时摆的姓名牌,上书“新码头雷聋子代写书信文件”两行字。还有一竹筒,里头放着一些签条,签条上倒不是象一些瞎子算命的写着什么“采头”的四言八句,而是单个单个的字,后来知道他是靠“测字”来给人算命的。那旁边还有一叠书,粗粗一看,似乎也是关于算命一类的,当然,代人写书信之类好象还是他的主业,因为那时候不会写信的人还是不少。其实不光过去,现在也还有一些人要求人办这事,不信么?你可以到常德下南门电信大厅门口去看,有好几个拿着牌子的男女就是干这个的,据说月收入可达好几千元。
说正事。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好巧,正赶上这雷大爷给一中年妇女测字,那妇女从签筒里抽出一签,签上就一个字,但这字,说实话,我不认识,用后来学的汉字造字法的“六书”才知道,那是个“会意字”,上下结构,上面一个生命的“生”字,下面一个死亡的“死”字,而“生”字下面的一横,就是“死”字上面的一横,这一横不简单,一身而二任焉。
只见雷老头拿着那签端详一番后,对着那妇人说:“这个字读che(阳平),你男人在外面遇上大麻烦了,正在che命(湘西北方言,“挣扎”的意思。)che得好就活着,che得不好就会死,生死一线牵啦!”
说得那妇人眼泪汪汪的。
不过后来我查字典,一直没找到那个字,虽没找到,但那字却印在了我心里。
过了好几年,我已高中毕业,被下放到农村当了“知青”。有一天,生产队的记工员不在家,队长临时指定叫我记一下工,这事儿对我这个高中毕业生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啰。但是,中间却卡了一下壳,什么意思?碰上一块田的名字不会写。什么字?他们读作gelar前面那个ge读作去声,后面是个儿化音,但却不是“旮旯”。
后来我只好去翻“田亩册”,发现那又是一个会意字,也是上下结构,且是上中下三块,从上到下,由大,小,大三个字组成。我只学过上“小”下“大”那个字:尖。这一下子上面多出了一个“大”字,还真抓瞎了,这还真象后来人们所说的,碰上瓶颈,没法过去。
再后来,我看到那块田,确实是两头大中间小,与那个字很相符合。再又想到,我们方言里说那些性格古怪难以通气的人不也是说他“ge古”,“蛮ge”么?
于是得出结论:高手在民间,仓颉造字,也许就是吸取了民间的营养,但也有疏漏,比如这两个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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