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突然接到好友琴的电话,她哽咽着告诉我,她母亲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泪如泉涌,可亲可敬的婶儿,就这样与我们阴阳相隔,永世不再相见,心不由地痛到了极点。
琴是我中学的同学,我们形影不离,亲密无间。琴的家住在学校的附近,而我的家却离学校较远,初中三年,每逢下雨或下雪,我就成了琴家里的常客。每次拒绝了琴,却拒绝不了在校门口焦急等待的婶儿,热情好客婶儿,拽着我的书包,非要把我拉到家。大雪飘飞的日子,当我们走进温暖的屋子,火炉吐着红色的火苗,我们放下书包,婶儿早已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记忆中最爱吃的就是胡萝卜肉馅包子,婶儿把蒸出的包子在烙锅里烤的黄葱葱的,我和琴就像饿疯的馋猫,你一个,我一个,吃饱了还要喝一碗小米红枣粥。那时的我,早已忘记了自己是客,一点拘束和客套都没有。吃饱了,和琴认真地写完作业,就你追我赶地,钻进婶婶早已为我们捂好的被窝,热哄哄的炕头上,我们伸着懒腰,舒服的滋味不言而喻。关上灯,婶婶给我们讲着她清苦的童年,可不识愁滋味的我们,早已呼呼大睡了。
记得有一年秋天,磅礴大雨下了一整天。当我们放学的时候,洪水像冲出了笼的猛兽,一发不可收拾。马路上洪水翻滚,堵住了放学回家的学生们。年轻力壮的老师,一个个地背着学生们过马路。在一旁围观的婶儿,看见老师们累的满头大汗,就挽起裤脚,自告奋勇地加入了老师们的行列,当她把最后一个学生背着过了马路时,累的直不起腰了。回家的婶儿,因此还大病了一场。
不幸的婶儿,早早就守了寡。琴的父亲在琴三岁时,在工地上施工,不小心坠落身亡。就在一家人悲痛欲绝的时候,可琴的弟弟山,正在婶儿的肚子里沉睡着。哭过,痛过的婶儿,挑起了生活的重担,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上有风烛残年的婆婆,下有幼小可怜的姐弟。婶儿不得不坚强,尽管生活给了婶儿太多的伤痛,但善良勇敢的婶儿依然微笑着生活。精心伺候着老婆婆安然离世,她的孝心赢得了全村人的夸赞,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的热点。
在教育姐弟俩时,婶儿一点也不马虎。小时候,调皮的山,和同村的孩子们去河里游泳,被婶儿发现,一顿皮肉之苦后,罚站了一夜不让上炕睡觉,任凭琴哭闹着求情,也是无济于事。尤其对待姐弟两的学习,也是格外重视,从来不因沉重的农活耽误姐弟俩的学习,自幼懂事孝顺的姐弟俩,小学成绩门门优秀。
俗话说得好“寡妇门前事非多”,尤其端庄秀丽,身材高挑的婶儿,也是经历着情感的折磨。曾有邻村的一家,婶婶与那男的情投意合,可他们让婶婶把姐弟俩留给奶奶,只娶婶婶一个人,婶婶知道后,把说亲的骂着撵出了门。从此,再无想法,决心不嫁。
喜欢花天酒地的村长,不管大事小事,总往婶儿家跑。他的多余的关心和刻意的讨好,婶儿,看在眼里,就是假装不知道。孩子们在的时候,婶婶的门是敞着的,只要孩子们去上学,婶婶的门就上着锁,她要么在庄稼地里干活,要么就在家做针线活。她不想看到村长那张让她厌恶的嘴脸。猫偷不到腥,三番五次地不罢休,正是在这不断骚扰的苦恼中,发生了一件事,让婶儿摆脱了这种纠缠。
一天下午,放学回家的山,鼻青脸肿,在婶儿再三追问下,山通通吐吐的说,和小强打架了。小强是村长的独生子,娇生惯养,自私粗暴,对经常受到老师表扬的山早已心生嫉妒,这一天叫着几个耍横的孩子,拦住山要收保护费,没等山回答,小强就拳脚相加,嘴里还不停地骂着“你是个杂种”,山气急败坏地和小强扭打,看着山已伤痕累累,孩子们撕开了小强,一溜烟地跑了。
婶儿在不知事情缘由的情况下,一味的责怪着山,可当山哭着说小强骂他是杂种时,婶婶气得浑身发抖,拉着山冲向了村长家。村长的老婆,发福的身体压着板凳,发出吱吱呀呀的动静。手里拿着鸡块,正和小强吃的嘴角流油,一副爱理不理的架势。婶婶指着小强问“为什么要打架”,小强理直气壮地说“手痒痒了”,婶婶再次追问“你骂他的什么”,小强不加思索地说“我骂他是杂种”,婶婶克制着自己的愤怒,村长的老婆在嘴里嘟囔着,“本来就是吗!”婶婶上前扇了小强一记耳光,斩钉截铁地说“有人生你,没人教你,不是你的错,这是你侮辱山的父亲受到的惩罚”,村长的老婆吓懵了,等清醒过来想撕打婶儿时,村长出现了,为了不闹出笑话,故意批评了小强,婶婶恶狠狠地说“老娘不是吃素的,狗惹急了还会跳墙”,说完拉着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村长家。
从那以后,同村的孩子再也没有欺负过山,村长也不敢招惹强悍泼辣的婶儿了。
就这样善良勤劳,忠贞坚强的婶儿,在琴和山相继成家后,一病不起了,在床上真正躺了六年,可怜的婶儿得了一种怪病,身为军官的山,为了婶儿的病,跑遍了上海和北京,专家一致的意见是,婶儿得了一种罕见的病,目前没有良药,只能依靠营养药维持生命。当我最后看到婶儿时,她已神志不清,皮包骨头,瘦的脱了相,身体萎缩成了一只干瘪的虾。无情的病魔,折磨着婶儿生不如死,最后夺走了婶儿的生命,年近六十八岁,正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丢下儿女,丢下人世间的纷纷扰扰,永远地沉睡在了醒不来的梦境里。
千言万语,道不尽对婶儿的追忆和思念,可亲可敬的婶儿,您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愿您,一路走好!愿天堂里的您,没有苦难和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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