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黄昏

1

“盼盼，这个月姑姑的褥疮又发了，去医院花了不少钱，我们那房子下个月到租期了，合同上本来就写了提前一个月交房租的，你去看看能否把下半年的房租要回来。我想他们下了班应该在家，你傍晚过去看一下吧。”

马其远开学就要高三了。高二的暑假，大部分时间还是要上学，今天是周六，学校总算放假了。趁他在家，奶奶给交待了这个重大任务。

马其远小名盼盼，他是这个家唯一的希望。

爸爸在马其远上小学的时候就生病死了。妈妈改嫁了，偶尔会来看看，可是她也生活得并不好。

姑姑二十二岁那年去学车，不想一辆大卡车把他们的教练车撞下了山涧造成二死三重伤。姑姑从此瘫在床上，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当年肈事的司机，被判要赔偿姑姑十几万，可他只拿出八千多元后就失踪了。爸爸死后爷爷老年痴呆了，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家里唯一的稳定收入是爷爷每月两千多元的退休金和姑姑七百多元的低保加重残补助，可这一大家子的老弱病残，实在是不够用。

爸爸死后两年，奶奶在市郊租了一个三室一厅的顶楼，房子比自己原来的家更破旧。原来的家尽管也不新，还只是两室一厅，可毕竟在市中心，租金更贵，他们搬走后把原来的家租出去，每个月可得到一千多元的差价。对于他们家，这是很大一笔收入。

现在租他们家房子的是一对年轻人，男的叫贾英豪，女的叫叶小朵。马其远管他们叫贾哥、小朵姐。

贾哥很帅，但看上去很冷，不怎么爱说话。小朵姐很漂亮，总是给人很温暖的感觉。他们租这房子一年了，和以往所有的房客比起来，他们交房租是最及时的。

马其远不担心他们会拖房租，可是，昨晚的梦既可怕又莫名其妙，让马其远此刻的心情充满了忐忑。

他竟然梦到了只见过两次的小朵姐。小朵姐穿着雪白的衣服，像仙女一样，就站在他床边。马其远心里涌起莫名的兴奋。可是，小朵姐却突然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尖刀来。马其远惊讶极了，自己枕头下怎么会有尖刀的呢？小朵姐要干什么？要杀自己吗？马其远害怕起来。

可是，小朵姐却把尖刀捅向了自己的胸膛！鲜血像瀑布一样涌出来，染红了雪白的裙子，变成一朵朵艳丽的太阳花，在小朵姐周围飘啊飘啊……小朵姐没有倒下去，她紧紧地握着刀柄，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小朵姐，你！”

马其远想上前去扶住小朵姐，小朵姐却悠悠地飘了起来，像仙女一样越飘越远。

“小朵姐！”

马其远追上去喊着。小朵姐回头冲马其远笑了一下，笑里含着关切，含着温暖。可转眼什么都没有了。马其远看到地上都是血，腥红一片，非常恐怖。然后就醒了过来。

醒来后，马其远怎么都睡不着。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仿佛要出什么大事了。

2

为了省钱，从103公交下车后，马其远没有再坐车。这下班高峰，路上堵得厉害。还有三站路，他觉得步行还更快。

“你给我回来！我告诉你！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我也不会搬出去！”

刚进小区门口，马其远就看到围了一堆的人，有个女人哭着在喊叫。一个男人拨开人群想离开，女人追过去紧紧拽住男人的衣服。

是小朵姐。马其远停住了脚步，悄悄躲到人群后面。

“你放开我！我叫你滚，你听不懂吗？”贾哥使劲地想掰开小朵姐的手，可是小朵姐拽得死死的。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因为贾哥和小朵姐是租住户，和邻居打交道不多，人群中没有一个劝架的，反而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地在喊“加油”！

突然，贾哥放弃了挣扎，一边任由小朵姐拽着他的衣服，一边浮现出嘲弄的笑容。他环顾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大声对小朵姐说：“你不放是吧？好！我告诉你实话！我是看上了别人，我是不再喜欢你了！你瞧瞧，你像个女人么？看你那胸，比我还平，和你在一起我还不如跟男人去睡呢！”

顿时，所有的目光一齐射向小朵姐的胸部。有几个小青年吹起了口哨。还有人混在人群中起哄：哥们，你不睡送我们睡，挺漂亮的脸蛋啊！

小朵姐的脸红得像猪肝一样，她一下松开了手，捂着脸哭着向家里跑去。

“你今晚就把东西清理好搬出去！不然明天我就给你扔了！这两天我女朋友就要搬来住的！”贾哥冲着小朵姐的背影大声喊着，然后在几个大妈的谴责声中潇洒地离开了小区。

马其远没有去追小朵姐，他知道，今天去要房租不合时宜，他决定回家。

3

难得的星期天。因为晚上一直在做梦，马其远决定睡到中午再起。

这一夜，又梦得很奇怪。

前半夜，梦见小朵姐和贾哥在吵架，还是在小区门口，天黑压压的，西天的晚霞红得像血，看得让人玄晕，让人发慌，让人恐惧。

后半夜，却梦见有一条漂亮的女生穿的新裙子，不停地在天空飘啊飘。晚霞依然红得似血，裙子飘向天空，与那片红光混为一体时，突然天空出现了一张诡异的脸，像传说中的巫婆。

马其远醒来后，还沉浸在梦的诡异中。忽然，奶奶使劲敲门让他起床。看了一下钟，是上午十点多了。

开门吃了一惊，家中竟端坐两位警察！

原来是贾哥死了。据说昨晚他们又吵架，贾哥又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两个人把家里砸得一塌糊，连油盐酱醋都成了交战的武器。后来贾哥要小朵姐晚上就搬出去，还说小朵姐要是不走，就直接把她从阳台上推下去。小朵姐非常生气，贾哥来推她时，她就顺手把一个花盆砸向了贾哥，没想到一下就把他砸死了。

原来死的是贾哥而不是小朵姐。马其远不知为何，悄悄舒了口气。

警察例行公事来向房东了解房客的情况，听奶奶说起昨天曾让马其远去要房租，就让奶奶把马其远叫出来询问。

马其远把昨天在小区门口看到的情形结结巴巴又向警察讲述了一次。当然，自己两个晚上做的奇怪的梦，马其远只字未提。

警察做了笔录，说了些有需要再联系，希望配合调查等套话后就离开了。

马其远开始莫名地挂念着小朵姐。不知道小朵姐会不会判死刑啊？

4

马其远家的房子里死了人！近期，那房子是不可能再租出去了。奶奶和房东好说歹说，退掉了租住房，一家人决定搬回自己家住。

那时，小朵姐已经被关了两个多月。半年后，听说确定为过失致人死亡，判了七年。

有段时间，邻居们还常常议论此事。说什么男人的心说变就变，那小俩口前面看上去还挺恩爱的，后来怎么就出了那样的事呢？真是太不可思议！这男的看上去文质彬彬，没想到禽兽不如。他死前曾想把女的推下阳台，女的砸死他应该也算正当防卫，可法官认为当时阳台窗户是关闭的，不存在防卫的紧迫性。邻居们都说小朵姐太好说话了，都没上诉，他们还猜测，估计是男方家有后台，女方家好像没什么亲人过来。大家都很为小朵姐不平的，认为至少该判个防卫过当，而不是过失致人死亡的最高刑期。马其远听着议论，心里也默默地叹息着。

搬回前不久，贾家曾来整理儿子的东西，贾母一边哭一边把小朵姐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小朵姐的衣服，被扔到走道上，还吐了很多口水在上面。其余能拿的东西都拿走，连冰箱里剩下的一点能吃的都带走了，书架却没有动，留下了几十本书。

小朵姐家没有来人。

搬回家后，马其远只能睡客厅，姑姑和爷爷奶奶各睡一个房间。想起贾哥就是死在自己家里的。晚上睡下后，马其远总觉得糁得发慌。

恶梦时常伴随着马其远，梦的背景，总是离不开那个血色黄昏。也许，目睹小朵姐和贾哥吵架第二天又惊闻贾哥死讯对马其远刺激太大了吧。

一天，奶奶让马其远看看贾哥他们留下的书有没有用，如果没用，就卖给收废品的了。

高三学习十分紧张，马其远根本没空翻看这些书，可是，奶奶问他后，他假装去翻了一下，然后告诉奶奶这些都是好书，他将来都用得上。奶奶就没再提起要卖掉它们。

翻书的时候，从书里掉下一张纸来。上面的字是手抄的，写得很用力，像男人写的。马其远读了一下，好像是林觉民的《与妻书》。

**卿卿如晤：

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为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

马其远觉得奇怪极了。难道贾哥有未卜先知术？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可他又如何能与林觉民这样的英雄相提并论！明明他就是个陈世美，不，比陈世美还不如，他就是个流氓！

高考在即，马其远没空多想，他把信纸夹回书里后又专心复习起来。

这天晚上，马其远破天荒梦见了贾哥，梦中他对着小朵姐和自己跪了下来。

哎，学习真是太紧张了！总做乱梦呢！

5

高三一年，马其远家过得特别艰辛。当然和少了一千多元的房租差价关系很大，不过，雪上加霜的是四月份后，姑姑的低保和重残补助也被停了！

事情得从楼上的邻居说起。

马家和这个邻居关系不好有很多年了。马其远一向很瘦，楼上的陈豆豆本来比他大一岁，后来留级成了他同学。陈豆豆胖得跟猪一样，小时候总爱欺负马其远。他仗着自己力气大，把马其远推倒后坐在他身上，一边表演骑马的姿势一边还说：你不是马吗？你不是骑了才跑得远吗？快跑啊！驾！驾！

马其远就和他打架，可是打不过，有一次被打得鼻出血，奶奶就和陈豆豆的奶奶吵了一架，后来两家就不说话了。

马其远他们住的楼房，每层在背阳处都有一个小平台，有些人家在上面种了花，有些人家种了菜，有些人家堆了杂物。马家对门也是租出去的，因为他们家早就买了新房搬走了。租住户没有什么杂物堆放，也不想去打理这个平台，所以在马家租住在外面的时候，陈奶奶就在这个平台上堆满了纸盒、易拉罐这些垃圾。

陈爷爷和陈奶奶都有退休工资，陈爷爷退休前还是税务局的一个副科长，因为喝了酒撞到一辆停着的车后逃逸，被监控查出来后提前一年多办了内退。他们家真不缺钱花，可陈奶奶爱捡垃圾卖。马家搬走后，她把垃圾搬到了楼下平台，在自己那层的平台上种了菜。可马家住回来了她也没把东西搬走，她说她占的是马家对门的那部分。

马家没有了房租差价的收入后，姑姑就利用人家送的一个旧电脑在网友的帮助下开了一个网店。虽然生意很少，但总聊胜于无。

姑姑的网友是台湾人，和姑姑一样虔诚信佛，他们是在一个佛教论坛认识的，姑姑叫他师兄。

师兄因为工作的关系，每个月会来大陆一次，来时就背了很多台湾食品放在马家。两个人合开网店，本钱由他出，姑姑在网上卖出后利润对分，如果因积压造成亏损，则全由师兄承担。

姑姑很努力地经营网店，每天打包、拍照、修改图片……总要忙到深夜才睡。但是只要能挣到一块钱，姑姑都不亦乐乎。

打包要用纸盒，买纸盒要钱。二楼的小姑娘爱网购，心眼也好，知道马家的情况后她拆包裏时就小心翼翼不把盒子弄坏，也不再扔掉，而是送给马其远姑姑打包用。

马家本来就小，还堆了很多台湾食品，马其远奶奶就把空的纸盒堆到了他们楼层的平台上。不想楼上的陈奶奶不但偷了他们的纸盒卖掉，还倒打一耙，说马奶奶拿了她的纸盒打包用了。马奶奶实在气不过，两家又争了起来。

然后四月份马家就接到了通知，说得到举报，他们家从事商业活动还领取低保，不但要停，还要罚款。

马奶奶到民政局跑了很多次都没法改变这个决定。他们说查了姑姑的银行卡，每个月的流水远远超过了一千元的规定，再说姑姑开网店是事实，没赚到钱却无从证明。现在正是反腐风头上，可没有人敢冒风险为他们家作主。

那段时间，姑姑整天在哭，人瘦得不成样，褥疮烂得更厉害，姑姑也不肯去医院看，当然也没钱去医院看。因为去医院，别说医药费，就是请个人把姑姑背下楼再背上来，就要两百块。马其远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瘦得豆芽似的，他背不动姑姑，再说他还要上学。

那段时间，奶奶整天在唠叨。一会说爷爷什么活都不干，吃倒吃得最多；一会骂贾英豪这个天杀的，不但让马家损失了好多房租，还把家里搞得一塌糊涂，她整理了好多天才能搬回家来，花了好多路费又没人给报销，那段时间天天爬楼梯腿痛得至今没好；一会又唠叨卫生间的窗帘布被剪了好几个洞洞她买布重做还花了二十块钱；到了最后，奶奶就哭自己命苦，唠叨爸爸病死和姑姑出车祸时的情景。

听了奶奶的唠叨，姑姑心里更烦了，连续半个多月，她每天都只喝几口稀饭，马其远看着她深陷的发黑的眼窝，心里好痛好痛。而爷爷，他根本搞不清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反而整天嚷着肚子饿，嚷嚷着要饿死他了。

那段时间，马其远想杀人。可奇怪的是，只要他一动这个脑筋，晚上就会梦见小朵姐对着他笑，甜甜的，暖暖的……

而只要小朵姐对他一笑，马其远就能想起很多温暖的人和事来。

姑姑的台湾师兄，给马家送了五百元钱来。市里一个民间助残协会，长年关心着马家，逢年过节，必有油米等食物送来。还有楼下那个经常送纸盒来的姐姐，还有……

就这样，梦中的小朵姐伴着马其远度过了高三的一整年。那一年，马家得到民间助残协会每月八百元的额外资助。后来姑姑又全心投入了她的网店经营中。接着，高考也结束了，马其远焦急地等待着录取通知书。

6

百无聊赖的等待中，马其远想起了贾哥和小朵姐留下的书。他认真地翻看起来。有文学名著，还有计算机应用知识的一些书。马其远觉得确实是一些好书，能学到不少知识。

翻着翻着，有一天拿起了书架最边上的一本书后，马其远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一个黑色的U盘。

下午，马其远和奶奶说找同学去玩，却带着U盘破天荒第一次去了网吧。下意识的，他总觉得U盘里会有一个关于小朵姐的秘密在等着他发现。

小心翼翼插入U盘后，发现竟然是贾哥的日记！看着看着，马其远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在很多年前，贾哥的父亲是一个农民企业家，曾经赚了很多钱。有一回镇长说镇里建设缺钱，向贾父借了一千万，以镇政府的名义。后来遭遇金融风暴，贾家破产了。贾父拿着借条向镇政府要钱，镇长说借条是伪造的，他们拿出了一张捐款收据，说贾父当年是捐款而不是借款。

后来贾父去北京上访。去了很多次，每次都是人还没到北京就被拦了回来。

后来贾父以妨碍公务罪被拘留，又因突发心梗死在了拘留所里。

那时贾哥在读大学。后来没读完也去上访，也被抓了回来。

贾家打了两年官司都没有任何结果。后来住的房子也卖掉了，母亲和妹妹去县城租房住。妹妹本来成绩很好，可因为家里的事，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母亲和妹妹最后只能在饭店里端盘子和在纺织厂打工维持生计。

贾哥开始也在县城打工，后来发现总有人悄悄跟踪他，有一天就搞了个突然袭击，连衣服都没带，连转几辆出租车甩掉了跟踪的人远走他乡，从此在外谋生。这期间他认识了小朵姐，两人非常相爱，两年前开始租马家的房子同居。

可是去年五月份，贾哥加入了一个叫做“血色黄昏”的恐怖组织。此后他陆续买了几桶汽油，准备把镇政府烧掉和镇长同归于尽。

贾哥在日记中声称他的行为最终是为了拯救生命，他谋杀的动机是出于怜悯。可尽管贾哥认为很多生命该为了以后的世界大同付出代价，他却并不想小朵姐有什么事。在他心里，小朵姐就和天使一样，他希望她能离开，以后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看到最后，马其远觉得自己变成了福尔摩斯，他理清了很多以前没有想明白的事。

为什么贾哥要那么刻薄地骂小朵姐？原来他是想把她从身边赶走。为什么小朵姐说她不会分手不会离开那个家？她一定是已经知道了贾哥的计划。为什么刚搬回家时总能闻到一股汽油味道，为什么家里油盐酱醋洗发精沐浴露都倒了一地，那应该是小朵姐为了掩盖家里的汽油味。为什么卫生间的窗帘上有好几个破洞？那一定是小朵姐把一桶桶汽油倒进了马桶！窗帘上可能溅到了油迹，剪掉的破洞应该是弄到油迹的地方，剪下的破布，一定也被冲进了马桶。

那么，小朵姐真的是不小心砸死了贾哥吗？马其远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他想，如果贾哥不死，那么他的妈妈、妹妹、伯伯叔叔他们就不可能来马家整理东西，也不可能那么激扬高亢地咒骂小朵姐。他们该成为缩着头生活的纵火犯、恐怖分子的家属吧。难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贾哥要到梦里来向自己和小朵姐下跪吗？

马其远把U盘紧紧地攥在裤兜里回家了。有个秘密，他决定也要攥紧了。

7

当天晚上，马其远再次梦到了小朵姐。这次，小朵姐是在一片草地上对着马其远招手。她看上去很快乐。脚下的小草在阳光下特别地生机勃勃，一片绿意盎然。

醒来后，马其远突然想到，世上最美的其实就是小草，尤其是那些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小草。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一棵小草因为被压在重石之下，就先把自己给烂了，然后释放出一股恶臭熏得它方圆十八里寸草不生。

小草有着世上最强的生命力和最美的品质。马其远觉得，姑姑就是一棵被石头压着的小草。还有助残协会经常来看望姑姑的美琴阿姨和文森大哥，他们也都是。

美琴阿姨打小眼睛就看不见，她现在和同是盲人的老公开了一个按摩店；文森大哥在一次车祸中失去了右手，他现在一边上班一边写点文字投稿，时而能拿些稿费。

马其远决定从此以后也要做一棵坚强的小草，不管遇到什么，永远向着阳光，努力舒展生命的力量。同时，他也相信，世上所有的恶行，都不会不报，而只是时候未到。

那些因为小朵姐而幸免于难的权力拥有者们，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小朵姐为他们作出的牺牲，他们依然无知无畏地得意着，狂欢着，玩弄着人民赋予他们的权力，包括陈奶奶，可能也正在为几个纸盒的便宜而沾沾自喜，但是，小朵姐只有一个，她能阻止多少个贾哥？

想到这里，马其远对陈奶奶和镇长们竟然泛起了一丝同情，他仿佛看到黄昏的血色正笼罩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