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苗

文｜云浅浅

成成在花盆里种了几粒绿豆。他用铅笔在培养土里捣了小坑，小心地将绿豆放进去，浇了水，覆上土，放在阳台外面的空调机上。阳台有防护网，不用担心花盆会掉下去。

刚种下去的那两天，他每天都要去看好多遍，还老问我绿豆怎么还没长出来。绿豆终于发芽了，黄黄嫩嫩的芽苗，就像刚刚孵化出来的绒毛小鸡一样可爱。他特别高兴，把它搬到书桌上，在明亮的小台灯下写日记，写他的绿豆苗。

每天清晨，他都用一个绿色小盆，从卫生间里接了水，去给他的绿豆苗浇水。穿过客厅时，将清水滴了一路。

有一天，他放学回来，又到阳台上去看他的绿豆苗有没有长大，却意外发现花盆掉在空调机与阳台玻璃之间的缝隙里。花盆口朝下，夹在缝隙半空。黑色的培养土全掉在地面上。绿豆苗还在土里好好地生长着，好像它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鲜绿茁壮，看起来仍旧很有精神。

“猫把花盆弄翻了，我恨死猫了！”他气坏了。

我也觉得是猫干的。因为它整天在房间里，精力无处释放，很喜欢在阳台那里跳上跳下，从窗子里出来进去，活跃得不得了。种绿豆的花盆是塑料的，培养土的重量又轻，猫若是调皮，很容易就能将它弄翻。

缝隙又窄又深，无法捡拾掉落的花盆、散在地上的土、绿豆苗。我安慰他说我再想想办法。可是，我想不到办法。掉在地上的绿豆苗绿了两天后，蔫了，脑袋耷拉下来，任谁看都是无力回天了。

那天晚上，我在安静的房间里听到了外面的风声，还听到阳台上的玻璃窗被刮得直摇晃，发出噪音。我出去关窗子，发现空调机上金鱼花的花盆被刮歪了，斜斜地靠在防护网上。我想到绿豆苗的事，赶紧把金鱼花，还有一盆茉莉端进来。

“绿豆苗掉在地上，是风干的，你冤枉猫了。”我对成成说。

我找了个白色的瓷花盆给他，让他再种一盆。

这次他种得多一些，有十几棵。他说他想多收一些绿豆，夏天煮绿豆汤喝。他喜欢喝绿豆汤，又冰又甜。

去年春天，他种了一盆小麦。麦苗又稠又密，苗杆细细的，就像韭菜一样。然而，却都抽了穗，实在让人很意外。他特别高兴。有一天晚上，我在电脑前听歌。他过来很郑重地跟我说，他要一把镰刀，让我快点从网上帮他买。

我一头雾水：“你要镰刀干吗呀？”

“割麦子呀，麦子成熟后，没有镰刀我怎么收麦子！”

种麦子的花盆口径只有十几厘米，他要用镰刀割麦子。

我想了想，画面——好有趣，如果能再戴一顶农夫常戴的那种防烈日曝晒的宽檐大草帽，就更好了。非常用力地忍住笑，不露声色地找了个借口把买镰刀的事推辞了。

这回种绿豆苗，都还没出呢，他又想着收绿豆的事了。孩子想事情总是天真而又美好，并且永远对自己所做的事怀着热情饱满的期待。

我说：“好，你好好照顾它们，到时候我帮你一起收绿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