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预告

作者: 黄三先生 | 来源:发表于2023-04-25 02:37 被阅读0次

          其实早早之前的某一天心血来潮之时就已经在书架里给三婆留了个预告,只不过相较其他已经记录完毕的日记,这还只是章通篇留白。

      直至今日,天青色点点,风雷雨下,落笔成书。清晨六点响起的电话,像平湖静水里投下的一块石子。卧室的安静被铃声敲打的支离破碎,处于迷梦中的大脑被强行摁下了启动键。我只好紧皱着眉头半睁着眼睛,整个人依旧处于混沌状态。

      然而这并不妨碍手机上显示的“岳父”二字让我快速清醒——一般情况下,他们从不会这么大早来电。

      “喂,爸。”我尽力调整着语气和声带,但无可避免地还是有那么一丝初醒时候的沙哑感。

      “还在睡安?你把到茂县的大巴车电话给我发一个过来。”对于这么早的联系,岳父的语调明显有些歉意。

      并未多想,然而听到“茂县”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不待开口,岳父便说你三婆去世了,凌晨一点过的事情。

      即便早有猜测,但胸口仍旧无可抑制地被狠狠击中,那一刻我甚至疼的有些窒息。

      坐在床头足足楞了五秒,母亲离开之后那种无意识的发呆状态原本已经慢慢恢复,然而此刻又再次出现。妻子没有说话,眼里微微有泪,看着墙壁默不作声。

      “三婆走了。”我语调轻缓,故作平静。

      “哎……”她的叹息重重回荡在卧室里,惊落了屋外的一树春雨。

      再无睡意,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而来,落了满地的影影绰绰。我分明听见这静谧的清晨里有个声音在心底“嘣”地响起,断裂。

          有些冷,于是我努力地往窗前靠了靠。

          早餐的时候,妻子愣愣看着桌上的南瓜粥喃喃自语:“今后再也听不到三婆喊艳儿了,再也听不到她喊波儿了。”言罢,是又一阵的沉默和我埋头喝粥的“呼噜”声。我是不敢看她的,哪怕我默不作声地吃着东西并且一直哽咽。然而习惯性地用纸巾擦拭嘴角的时候才发现唇边咸咸的味道,原来是我早已落下的泪水。

      这天的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着,早餐,工作,午餐,晚餐……彼此之间似乎失去了交流的兴趣,翻着手机,寻着从前,茫然无措。

      无声久了,就连空气也是冷晚上九点过的时候我突然来了句想吃烧烤么?那金黄酥脆的鸡脚,啧啧,干香干香的,最适合细嚼混嘴,想想都是美的。说完我故作夸张地吞了吞口水,希冀稍稍提起她的情绪。然而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已经刷牙了,不吃。”

      “已经刷牙了”五个字是她涵养之下最后的客气,她本可以不说,却又怕自己的情绪伤着了我,虽然不说,其实已经起了效果。

      我无趣地侧过身玩着手机,她却说门口去拿鸡脚。我实在没有反应过来,转头看着她。

      “去门口拿鸡脚。”

      我做了个“你确定”的表情,她说你去嘛。

      果然,外卖员的身影出现在门禁的视频里,手里提着大包烧烤。

      一切似乎回到了过去,没有白天的沉默不语,没有三婆离开的事情,我们还像曾经坐在K区家里的卧室飘窗上一样,在烛火里相映成趣,在灯影下对饮成双。

      “黄哥…”她笑着打趣,明目张胆地钓鱼,因为她知道下一句我一定会接:“诶,李妹!”脆脆的,嗲嗲的,腻腻的。

      每每听到这土到极致的戏称她便大笑,笑的肚子疼,笑的无可抑制,笑到,泪流满面。

      我们刻意回避的事情在面若平湖里翻滚,在心海深处巨浪滔天。

      我故意逗笑的声音突然落了下去,轻轻揉着关于这个仅仅数面之缘的长辈,心里依旧有着说不清和道不明的惦记,就像我们每每相见的场景,次次念起,记忆犹新:

      六月蝉,她买了满满一背篓的车厘子给我们送别;

      五月夜,她端着酒说要好好工作,争取成为国家栋梁;

      三月菜花,她和母亲在花海里踏青徜徉,像两个孩子;

      二月雪,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我莫法接待你们了,你们要好好的。”

      ……

      那是一本无法具象的关于茂县关于三婆的简笔画,那是一段无法诉说却又常常怀念的,再回首!

      终究还是蘸满了夜的墨写满了这篇预告,它安安静静地排列在我的书架里,记叙着那段时光的行藏。退出系统,合上手机,我的思念和难过,也葬在了这场梦里。她的头发,满脸疼惜。的。努力地往窗前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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