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长，你最好看

“曾经有人问我，生日时，谁给我的礼物最好。我说是我妈，因为她送了我一条命，我到现在还用着。”

我忘了在哪看到的这段话，但是每个字都记得清楚，偶尔回忆起幼时，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知道妈妈会陪我玩，哄我睡，给我洗澡澡，可不就是好吗？那会儿除此之外，应是别无他想了。

等到长大之后才明白，哪怕只是一点一滴地慢慢倾注，经年累月，天长日久，也早已恩重如山，无以为报了。

1、来，先叫妈妈

我听我妈讲:我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一直以为是双胎，后来只生出来一个我，她非常失望。

怀着我时，她肚子上像贴了个大皮球，看起来十分夸张，那时我们家没什么钱，我妈觉得上医院就免了，自己在家多补补也能生个大胖小子......

可是那会儿也没那条件天天吃好的，怎么补呢？我妈觉得，鸡蛋完全可以达到我们娘俩的营养需求，于是怀胎十月几乎吃够了她这辈子所有的鸡蛋预算，导致我小时候看到鸡蛋就跟看到炸弹似的。

怀孕的女人大都行为怪异，本来静......本来懒如处子的人，怀孕后动如疯兔，时常顶着我这个皮球到处跑。

到处跑就算了，那段时间还跟犯了太岁一样，走哪哪不顺。有一天她心血来潮，想骑单车去我爸工作的地方找他，在路上翻车了，被甩出去两米远，然后自己爬起来，挺挺腰拍拍肚子接着出发。

月份那么大还那样折腾，俺怀疑她压根就不想要俺。

我爸说，刚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老婆如此皮实，某次晚餐后陪她散步，发现街坊邻居对她是见之色变，退避三舍，他当时都怀疑自己就是碰瓷团伙的一员了。

总之，我能在她肚子里待九个月，真的是老天保佑。

我妈生我的时候，疼了十七个小时，从凌晨到黄昏，过程中她自己都感觉会熬不过去，已经在考虑跟接生婆婆说保小的，好在后来有惊无险。据说我生出来八斤六两，在当时的生活条件下，算是巨婴了。

果然鸡蛋没白吃，就是生起来费劲。

我问她:“我看小说里写到生孩子，都说生出来皱巴巴特别丑，要过些日子长开了才好看，是这样的？”

“不是，你一出生白乎乎肉嘟嘟的，丑是丑了点，但一点也不皱。”

“......”

我听闻分娩之痛犹如绞肉，虽未曾经历，无从感同，心中却满是惊惧震撼，没有你就没有我，或许需将来我当了母亲，才能真真切切地明白。

“你妈生完你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怎么就一个？”

“第二句呢？”

“我抱着你给她看，一边逗你玩一边跟你说:我是你爸爸。然后她担心自己落后，冲你说了句:来，先叫妈妈。”

“噗哈哈哈哈哈。”

2、怕什么，怂死了

很多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就怕两样东西，一个是打雷，另一个是老鼠。

有些人不相信，一个去鬼屋能吓到鬼的人，在乡下打过蛇，在动物园抱过虎崽子，怕老鼠？

朋友们，不只是怕，是恐慌！是畏惧！是难以名状的恶心感！同样是四害之一，我在大学宿舍里徒手捏死的蟑螂简直不要太可爱好伐？

而老鼠，这种我看一眼就会浑身难受，脑袋空白的物种，我怕它，是有原因的。

我们家以前住的地方就闹老鼠，有一回我睡着睡着听到动静，睁眼一看，蚊帐顶部一坨黑漆漆的东西居然在动，我一滋溜坐了起来......的同时，那坨东西掉了下来，就在我盖着被子的膝盖上。

那坨东西，叫老鼠。

嗯，会动，活的。

在被那突如其来的东西袭击后我迅速做出反应，膝盖一曲双脚一蹬，把它甩到床边边去；而它也迅速做出反应，拔腿就跑！

哎，我从来都没有像那一刻那么后悔过，把蚊帐的四周都塞在床垫子底下，严严实实，它想跑都没门，唯一的出口就是它进来的那个蚊帐的顶部，那里有个口子，外边是蚊帐支架，为了挂吊扇用的——八分之一的概率，它就正好选了最中间的那一根杆，顺着杆进了我的床。

整个设计完美得让人抓狂。

那年我十六岁，一个纯纯的黄花大闺女，连男孩子的手都没碰过，第一次上我床的竟然是这么个破玩意儿，so，我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凌晨三点多大喊大叫是没什么素质，但我已然精神崩溃，坐在床的中央边咆哮边跺脚，也由于我的激烈反应，那只老鼠没敢靠近我，又因为出不去，只能绕着床的周围来回跑。

画面极其富有仪式感。

我妈提着铁棍子冲进来，形象空前的高大威猛，且满身光芒，闪闪发亮，然后手一挥，正中那家伙头部，直接给它干趴下了，还怕它不死，又挥了一棒子。

“不就是只小老鼠吗？怕什么，怂死了。”她拉开蚊帐，拿了个袋子把老鼠尸体装起来，走出去又走进来，问:“要不跟我睡？被子明天再洗。”

“好。”

等我俩面对面躺着的时候，她才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真是差点被你吓死了，大半夜的还以为家里进贼了。”随后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颤抖地说:“你爸一出差，我们几个真是太可怜了，睡吧睡吧，不会有老鼠了。”

我当时刚学到一组词，叫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们没有经历过风浪，生活也没有影视剧那样的跌宕或悲惨，一个普通家庭里的普通母亲，刚就是打老鼠时威风凛凛的模样了吧。

我知道，我妈也是怕老鼠的，她连蟑螂都怕。

3、你看我这样好看吗

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我一样，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回到家看到自己妈妈就手痒痒，想给她敷张面膜，化个妆，或者做个手指甲。

我高中时期皮肤过敏，很严重，好了之后总感觉自己变残了，皮肤有点糙啊，脸色怎么像拉了几天肚子那种铁青的样子，照镜子经常问自己:妈的这是谁？太特么丑了！

女孩子嘛，谁没有折腾过自己那张脸一下，我当时认为自己弄点偏方糊脸上会特别有感觉，兴许瞎猫碰上死耗子，从此以后改头换面，得道成仙呢？

当然，拉上妈妈一起就更棒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有好东西就应该分享着用啊！我妈看到黄瓜片、鸡蛋清和白砂糖的时候，以为我要做蛋糕，就是对醋的存在有点疑惑。

最后失败了，我跟我妈在一起挠了一晚上，她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让我碰她的脸了。

我上大学半年才回一次家，想给她来个大改造，她死活不同意，威逼利诱都不成功，最后我签订了不少“丧权辱己”的条约她才同意。

她有点胖，头发中掺了几根银白色，脸上有些许暗斑，眼窝也凹陷了下去，哪一处都能看得到岁月侵蚀的痕迹，但我看过她以前的照片，瘦瘦的，白白的，五官娟秀，眉眼温柔，那个年代没有化妆和p图，一点美化空间都没有。我不夸张地说:真的好漂亮的哇！便宜我爹了。

“要不是因为生你们俩姐弟，我才不会胖！当时怀孕水肿哦，最大号的拖鞋都挤不进去。”

“嗯嗯，妈妈辛苦了。”

“你看你长的，都没遗传到我千分之一的好看，真是烦。”

“是是，妈妈最美丽。”

我给她描好眉，上好唇色，最后定妆完成了，本来对自己容颜自信满满神气十足的人弱弱地问了一句:“你看我这样好看吗？”

我点点头:好看。

万物生长，你最好看了。

做儿女的常会纠结，父母亲的节日或生日送什么好。命，我是送不起的，要不，我唱首歌吧。

“静静的早上

露水悄悄趴在树叶的上面

远方的妈妈你可知道我对你的思念

回想这么多年我们的生活

有苦也有甜

爱是一根长长的线

我们各自拉着一边

妈妈你好吗

不要对我有太多的牵挂

妈妈你好吗

过去的事情都放下吧

静静的晚上

星星悄悄依偎在月莲的旁边

远方的妈妈你可知道我对你的思念

回想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外边

冷暖都在我心间

妈妈你好吗

不要对我有太多的牵挂

妈妈你好吗

过去的事情都放下吧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这样依偎在你身旁”

“嗯，唱得还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