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馆长何尝不是热泪盈眶,他狠狠滴点点头。当即吩咐志平,给妹桥拿来一千元,一是作为盘缠,一是为大姐多买些补品。
妹桥与他再三推让,终究被劝不过,收下了这笔款子。
从古名、小桥、辛王到天梯,单人往返盘缠,至少要六百左右。好几个月工资,这是一般户承受不起的,就算是妹桥开着沬乡宾馆,也架不住这样往返折腾。
刘馆长做事,的确并非仗义那么简单。与他交厚,被视同家人,关照得无微不至。难怪陈堡武林,无不持敬。
妹桥顾不上多说,坐车就走。来到松舟家中,安顿好沬乡宾馆生意,与妻儿逗留几晚。
这一日清早,妹桥又到妈妈郑佩家中,说了鬼谷一宗七子情形。又说大姐海兰英,老妈郑佩惊奇不已。
“阿桥,你说的苏义横,他爹是谁,知道吗?”妹桥对这个倒是不曾了解,苏义横也从不提及家中父祖。那也好办,手机一打就行。
经过询问海兰英,说是苏义横的爹叫苏德梁,爷爷苏成功,本名苏铛光。但他父祖更多的情况,就连苏义横本人也不太清楚。
自己老爸海正标过世早,没顾上详细交代那些旧事,使得苏家的情况,知之甚少。
郑佩坐在儿子一侧,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里说话,等他们说到节点,老太太忍不住拿过手机:“阿英,你慢慢说,说清楚点。义横那孩子,他爹是谁,他爷爷叫啥?”
那边传来:“义横的爸爸叫苏德梁,爷爷是苏铛光,军营叫苏成功。”
郑佩听清了,双手哆嗦起来,泪水倾泻而下,她紧追不舍:“阿英,您爸是海正标?”
“阿姨好!海正标就是俺爸。”手机那头再次肯定。
“你再说一遍?”郑佩老人家迫不及待地问。
手机那头传来清晰的声音:“甲鱼守备海正标,就是阿英的爸爸。阿英是他的长女。”
郑佩听完,已经泣不成声,她缓了一阵:“别说了。阿英,我交代你呀,想吃啥尽管吃,哪怕马上就吐。听懂了吗?”
“谢谢阿姨!阿英记住了。”英子那边感到了老太太声音中的异样,也传来异样的声音。
“不要怕,有我,有你妹桥弟弟,我们过几天就到你家里。”郑佩这么一说,倒把妹桥惊呆了。
什么情况?老妈今天很特别啊!怎么一听海兰英、苏义横父祖的名字,泪都下来了,而且要亲自上天梯。
得亏刘馆长给了一千块,老妈也要上天梯,两个人一来一往,省着花,也得一千窜头。
二话不说,郑佩麻溜收拾了家中杂七杂八,提了一大袋子破衣破裤,拿出存折,带门就走。
她像是要上阵杀敌,急着出征,边锁街门,边吩咐:“阿桥,快跟你媳妇联系,让她没事来扫扫灰尘,她有钥匙。咱不能等了,快走。”
嘿,老太太这劲头,也太急了吧,妹桥忍不住嘟囔一句:“英子姐怀上孩子,离生下来还早呢。”
“不行,她这年龄太危险了。她们年轻,不懂如何应对。一刻都不敢耽误,咱越快越好,回头我跟你媳妇细说。我去取点钱,直接到火车站等你。”郑佩连珠炮似的安顿儿子。
妹桥从没见过妈妈这么来劲,一辈子都如同大家闺秀,温文尔雅,不紧不慢。今儿这样举动,看来英子的事情当真十分紧急,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他哪敢怠慢,旋即活动几下脚腕子,飞也似地跑去。
回宾馆简单收拾几样旅行用品。连刘馆长的一千,共带上两千块,匆匆跟前台员工说了几句,出门打的而去。
妹桥母子二人,经过数个日夜,一路火车煎熬,汽车颠簸,于这天傍晚,到了距离秋叶村十几里的公路尽头。正在抻筋活骨,准备步行飞去,恰好两个孩子打马,沿山飞奔而到。
妹桥当然认得,一个是马家长孙马刀,一个是少侠苏珍玉。两匹枣红马身后,还飞奔一条黑亮的狼狗。
郑佩一看,这两孩子那骑马的阵势,宛如古战场英雄奔来,顿时热血沸腾,也不等俩孩子寒暄问安,飞身就上了一匹。
“上,孩子们,看奶奶骑马!”郑佩看见马,那种久违的女侠风采,顿时暴露无遗。看她抚摸着枣红马,亲切无比。
苏珍玉飞身上了这匹,轻轻扶着奶奶腰际。
郑佩双腿一夹,那马腾空而起,飞驰而去。
这边,马刀上马,拉上妹桥,坐在身后。
妹桥第一次骑马,坐马也是第一次,吓得战战兢兢:“马刀,你可慢点呀。桥叔可不像奶奶,第一次呀。”
马刀慢慢骑行:“桥叔,抱紧我,没啥事,咱家的马很听话。”
妹桥坐在后面,紧搂着马刀。眼看老妈带着珍玉,越过了山梁。他还在那里嘟嘟囔囔:“谁知道老太太会骑马,真是大跌眼镜。”
“那还不写诗?”马刀在前面兴奋异常,逗他的乐子。
看那郑佩老人家,打马飞奔,威风凛凛。
六十九岁,却如四十多岁,一脸俏丽。圆脸微长,杏眼顾盼。阔嘴讲学,鼻若悬胆。身腰灵活,豪气冲天。
她一身海蓝色练功服,骑着枣红大马,飞奔在山间马路,宛如佘赛花出征,泰然自若。
她祖孙二人,几分钟就到了秋叶村。黑狼狗狂奔在前,先去报信。
海兰英早已迎候在大槐树下。她的身后,张才、甲鱼三老、震云、马老太太、马荟老婆、马萝老婆、秋傻,正在看老太太飞马英姿。
马到大槐树下,略一扬蹄,登时刹住。郑佩滚鞍下马,不用问就看得出谁是她口中的阿英。急忙上前,两个一等一女娇娘搂在一起。
老人家泪如雨下,多少天的颠簸煎熬,终于见到了她口中的阿英。
阿英那天接电话,也感到了老人家的异样,必然有老辈人令人骇异的旧事埋在中间。这时候,被老人家这么一抱,顿时感到了天赐的温馨。
她隐约感到了那种亲人的味道,哪里忍得住泪水,抽泣得梨花乱颤。
郑佩赶忙收住泪水:“快,不哭,怀孕妇女少流泪。咱进屋说。”
她倒成了主人似的。这一切,被妹桥看得仔仔细细。也感觉到了,老妈与英子姐必有非同小可的关联。
珍玉不是在天梯二中上高一么,咋能在家?
前几天海兰英得了妹桥母子要来的消息,等珍玉星期六下午回来,就让他等着,他就是苏家的男人么。算他们下火车的时间,应该昨天星期日到,正好不耽误珍玉上学。
哪知道,火车晚点严重,直到这会儿才到了秋叶村。
马刀是被奶奶叫回来的。妹桥母子要来的情况,被马老太太获悉,马老太就用海兰英的手机,将长孙马刀叫了回来,准备接待远方来客。
这条黑狗,是叶万步来看横云药山项目,英子提起珍玉喜欢狗,就央人找了一条,卖了过来。
黑狼狗三四岁了,非常懂人性,从不狂吠。人来了,只叫三声,人走了只叫一声。英子来回走动,它就跟在身后。珍玉回来,它就形影不离。珍玉每次跟臣臣上学走,它总是送到山梁之外的公路边。
公交车到了,被珍玉吼一声,它才转身,狂奔回家。它一回来,英子和张萌就知道两个小兄弟坐上车了。
一大屋子人,捧着老太太坐入太师椅左首,将妹桥让在太师椅右首。
妹桥刚沾热屁股,感觉一屋子长辈,自己坐太师椅不合适。忙不迭起身,将这把太师椅,让给年岁最大的三拳镇运河张才老人家。
寒暄已毕,郑佩说话,讲出来好一番武林史话。
妹桥的老妈郑佩,在秋叶村苏宅,将一番武林史话说出。
郑佩直说了几个月光景,才将北国武林,许多即将失传的谜案,一一展现出来。
因本书篇幅有限,山原对郑佩所讲武经《清漳十二猛》,只写梗概。如有可能,将开新书,以飨读者。
郑家他们老辈三兄妹,大哥郑冕是沬国猛,二哥郑冠从文,小妹郑佩文武双全。他们年轻时,恰逢绵延百年的战火与民族屈辱。
那年代的人,少不了尚武精神。就算二哥从文,也必备防身之术。就像妹桥这样,虽不能高强如侠,但一般小混混还是奈何不了的。
曾经斩敌无数的清漳十二猛,数十年互不联系,生老病死都毫不知情,原因只有一条。十二猛聚齐的时候,曾经歃血为盟。这一点,是一坨无比腥臭的屎,扒出来叫人心酸。
清漳十二猛,起初的五个,分别是:大哥沬国猛郑冕,二哥临国猛陈本奏,五哥耧铧猛靖尚耧,七弟犁头猛靖尚犁,九弟耙齿猛靖尚耙。
沬国猛郑冕师从虎头枪康铜光。
滏阳省临国猛陈本奏,是长臂猿陈铁光独子,家传武学。
耧犁耙三猛由父亲传授,菜花蛇夏银光却是他们的师祖。
这里头,又扯到父祖们早婚晚婚的差距。郑家是鳖州士绅,必须门当户对,才能成婚,因而得子晚。
陈铁光家摊上一直生妞,陈本奏出生也很晚。
郑佩讲出好多故事,那么惊心动魄,那么荡气回肠。这番传奇,足以荐入浩浩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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