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是陕西人的主食之一,就像山东人餐桌上老少不了的大白馒头。陕西面条花样繁多,不下几十种,在这些面条美食中,我认为最能代表秦人脸面的是油泼面,没有之一。究其原因,除了它沾染着陕西特有的怪癖(说的是“陕西十大怪”里面的“面条像裤带”,“油泼辣子一道菜”)以外,主要是简单易做。油泼面可以说是简到了极致,别的面是什么料都可以加,而油泼面却没有一样佐料可以减少了。
1999年我上大学。十九年中从没离开过故乡的我,却不远千里,求学陕西。临行的时候,母亲把一块大土坷垃放进我的背包,说:“带上家乡的土,每天掰下一块溶进喝的水里,可以预防水土不服,这一大块可以喝到放暑假,等暑假回家了再给你带一块。”母亲的方法很有效,上大学期间,我并没有因为水土不服而跑肚拉稀过,但却整天为每顿饭吃什么搞得焦头烂额。没有我所熟悉的白馒头,除了米饭和面条,甚至连张烙饼都找不到。而且菜菜都放辣椒,当时我心里就犯嘀咕,不是都说四川爱吃辣么,难道陕西的汉子找的都是四川的媳妇,把习性都改了?后来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卖馒头的店,虽然5角钱一个的价格感觉老板有点贪心,但我还是买了两个来解馋。入口干硬难咽,没有一点家乡馒头松软的口感。后来才知道,陕西产的面粉含面筋较多,不适合做馒头,但做出的面条却是非常筋道,且能做成很多花式。
半年的大学生活过去了,在饮食上,我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山东人在陕西的融入点,与油泼面的相遇,实在是恰当其时。记得那是一个周末,我沿着学校南大门前笔直的柏油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渐渐地,没有了人烟,只有一望无际的麦田。田野里,初春的麦苗摇曳着墨绿色的身姿,散发着勃勃的生机。麦田旁的空地上,一个不起眼的帐篷前挤满了人,带着凑热闹的心理,我不由得挤进去观看,只见一位穿着不太考究的回族老妈妈正在扯面。老妈妈身材魁梧,扯起面来却像是在跳舞,一个小小的面团在她的手里辗转腾挪间就变成了长长的宽宽的裤带面。一根一米来长的面条放进沸腾的汤锅里,面煮好后,用大海碗盛,碗底放上先前煮好的黄豆芽、小油菜,一碗一根面,再将葱蒜末、盐巴、味精、辣椒面一起平铺在面上,用烧的滚烫的热油在配料上一浇,一碗油泼面成了!看到这里,饥肠辘辘的我赶紧要了一碗,排了十几分钟的队,当面条端上来的时候,入口的那一瞬间,注定了我与它的缘分,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店,我第一次领略到了陕西面条的魅力,那一道道畅快流利的工序,早已不是简单的路边小吃,它是我大中华传承千年的饮食文化,以后的几年里,这家的油泼面成为了我的主食。山东人喜味重,陕西面重鲜香,一碗油泼面吃的时候放几滴陈醋,一小勺酱油,完美地融合了山、陕两地的饮食精华。
毕业了,回到山东老家。每每回忆起油泼面,我就托陕西那边的同学邮寄过来当地的辣椒面、面粉,还有其它调料,模仿一道道工序,做成了,反复几次,却是没有了以前的味道。后来慢慢醒悟,当年的油泼面里有青春的味道,如今我的青春已一去不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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